暑期即將結束，BJ的天卻是依舊沒有一絲涼風。公園里的垂柳被熱氣懷抱，雕塑般一動不動。池塘中，青蛙躲在荷葉下閉上眼睛，無力發聲；樹枝里，蟬聲鼓噪，嘲笑著冒汗的生靈。

寫字樓頂，中央空調外機轟鳴，噴灑出的水珠也只能蒸發在半空。待到晚霞橫空，燈火將明，燒烤店的攤位上漸漸被圍攏，不為那滋滋的烤串有多么美味，只為了在這熱鬧氣氛中的冰鎮啤酒，暢飲后從腸胃上涼爽到臉上的笑容。

張翰文愛喝啤酒，尤其到了夏天，出租房冰箱的冷藏室里，有一層空間都是秦可可給他準備的罐裝啤酒。有時候天熱不愿意吃飯，他們就在小區門口的熟食店買上兩份小涼菜，回到屋里叫上阿雅，拿上啤酒，一起來清爽一下，解去從里到外的悶熱。

只是張翰文有時又覺得跟她們倆喝酒沒啥意思，倆姑娘一人也就喝一聽也就結束了，他一個人再喝一聽就覺得乏味，很明顯的不過癮。

自從上次秦可可、景樂和李德遠他們在辦公室有了小小的爭執之后，辦公室的工作氣氛好了一些。等于他們的話也給到了其他同事警示，那就是努力干淡季，旺季掙大錢。所以銷售部的人員，開拓新客戶，維護老客戶的電話明顯更多了。而且老板程大野用抵押房產的方式來鼓勵了幾位部門經理去相信時代，相信旺季能掙錢，這幾個部門經理也都又給自己的部門畫下了大餅。

總之，公司內部人員的狀態算是在一點點走出動蕩的陰影。秦可可也張羅著再招一個操作人員，趁著淡季不忙，可以好好教教新人，等到旺季就能分擔部門的很多壓力，給她更多的時間精細報價，從而獲得更多的單團。

招人的時間也比較不錯，正好是大學生畢業沒多久，秦可可很快就面試了一個漂亮的姑娘進來。女孩叫歐陽丹，江西人，大專畢業，跟可可一樣也是來BJ闖蕩，學的是物業管理。面試的時候她跟秦可可說她不想做物業或酒店的后臺工作，她對掙錢欲望很強，之所以選擇做出境旅游，因為覺得旅游不光能掙錢，還能有機會免費去國外看看。

女孩目的性表達很強，可可覺得有需求的人肯定能干好工作不怕加班，再加上想起自己剛來BJ的模樣，覺得這姑娘比她強，而且姑娘確實長得好看，皮膚細膩白皙，發質烏黑柔順，兩個大眼睛甚至有些魅惑。于是給招了進來，也期待著那些大廳里的銷售兄弟能看到她，多多表現自己，從而收到更多去澳大利亞旅游的客人。

距離十月一日國慶節還有一個月多一點的時間，張翰文所在的旅游組團社也忙碌的厲害。不光是要接待客人，更多的國內國際旅游批發商銷售代表也每天都來拜訪求支持。

因為是經理助理，所以被批發商銷售請客吃飯也成了常事，只是這段時間場次更多了。再加上他自己也愛喝啤酒，跟批發商混熟成哥們了，下班還總約在一起擼串暢飲。最近一周竟然連續四天都喝到凌晨才回到房間。

這下秦可可心里委屈了，難道我還沒有你那些朋友重要嘛，至于天天的喝到那么晚才回來嘛？但是她沒有說，只是每天早上也不再跟張翰文說話，用自己的沉默行動來啟發張翰文注意。

第五天是周五，下午的時候張翰文電話又打過來了，還是請假，說有一家做云南的地接社領導過來請客要生意了，晚上經理讓陪著吃個飯。稍微晚點回家。

“陪著吃個飯行，現在來拜訪的人多我能理解，但是吃完飯就回家啊，你少喝點，要是再喝到半夜就別回去了”說完秦可可就掛了電話。

她真的有些生氣了，這都一周沒跟張翰文一起吃晚餐了。掛了電話，想想還是生氣，心里想著“你去喝酒我也去”，于是走向簽證部的辦公室，約上了馬嬌，倆人商量著晚上去吃水煮魚。

因為不忙，所以不用加班，下班后倆人直接去了沸騰魚鄉，一進飯店就聞到了水煮魚的香氣，秦可可哈喇子都在舌頭邊上流動了，要不是閉著嘴肯定就流出來了。倆人也比較簡單，一份水煮清江魚，一份小涼菜，兩瓶啤酒，就開始了。

從她們升級成部門經理后，倆人的關系也更升級了一層，工作之外也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用餐過程很愉快，不到八點倆人就吃完喝完了。

回到出租房，門是鎖著的，那說明張翰文和阿雅肯定都沒回來。阿雅也是經常加班到很晚的，還好他們打車能報銷。秦可可走進自己的臥室，換好衣服就給張翰文發信息問還有多久回來。

過了好一會張翰文才回復“快了快了，都喝的差不多了，你先休息吧，我一會就回去”。放下手機，可可去沖了個澡，從搬到這里之后，有了獨立衛生間，洗澡方便了很多很多，但是她時常會想起平房的公共浴室，她懷念那里非常便宜的四面搓泥。

洗完澡出來，阿雅已經回來了，可可去打招呼，阿雅很自然的來了一句“你老公沒回來啊，又喝酒去了吧”

秦可可聽到“又喝酒去了吧”這幾個字，瞬間又對張翰文氣了起來，一臉無奈的跟阿雅回復“唉，就是喝酒去了，氣死人了，見了酒比見媳婦都親”。

阿雅忙打岔說男人應酬多之類的話。倆人閑扯了一會就各自回屋了。秦可可開著空調看著書，想等著張翰文回來，時間早的話還能親熱一下，只是看了一會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等也沒關。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因為沒蓋被子覺得涼了，看看表，已經是凌晨一點，床上依舊只有她自己。然后她猛地坐了起來，內心一團火氣，拿起手機想給張翰文打電話，還沒撥通就又直接給關機扔床上了，她決定就這么等著他，看他回來說啥。想著這一周都沒怎么在一起說過話，秦可可更生氣了，一點困意都沒有，就這么干坐著瞪著眼等著。

凌晨兩點半，晃晃悠悠的張翰文回來了，一進門嚇一跳，看見秦可可盤坐在床上直瞪著他。

“你不是說吃完飯就回來嗎，這都幾點了”秦可可憋不住火，也顧不上這是后半夜，直接沖著張翰文喊。張翰文關上門，他知道自己理虧，站在床頭沒敢動。

秦可可繼續喊“這一天天的，就是喝酒就是喝酒，你還記得我嗎，啊？誰家吃飯吃到半夜兩點，說，你到底干嘛去了”。

張翰文本來就有些迷糊，現在眼神也飄著，不敢正視秦可可，也不敢動。有些磕磕巴巴的說“本來就是吃飯，啊，誰知道給領導喝高興了，啊，非要去唱歌，我就說我得回去，啊，他們不讓，啊說經理都去我不去不合適，嗯嗯，我幾去待了會，就是唱歌，沒干別的，啊”

他說完秦可可噌的一下就站起來，“你嗯啊什么，肯定撒謊，你們經理怎么可能半夜不回家去唱歌，是不是人家都走了，就你觍個臉跟著去玩去了”，秦可可不依不饒。

“我沒有，我騙你干啥”張翰文還要解釋，秦可可直接走到他跟前，面龐貼近他脖頸使勁聞了聞，然后一巴掌打向張翰文，打完秦可可就哭著說“張翰文你不要臉，你身上都有女士香水味”

這一下把張翰文也打懵了，借著酒勁直接嚷嚷起來“你打我干什么，我就是去唱會歌，沒干別的，你有病啊”。

秦可可也瘋狂了，“你唱歌你身上的味是怎么回事？”說著還要去拍打張翰文。

張翰文拿胳膊擋住了秦可可的攻擊，硬氣的說“就是唱歌去了，他們叫了幾個陪酒的，那坐一起能沒味嘛，就是唱歌喝酒，啥也沒干”。

“你特么的還想干啊，你要不要臉了，要不要臉，你別在我這屋，臟，滾？”秦可可大聲吵著，第一次用當地口語“特么”來吵架。

“你瘋了吧，我不就是喝點酒回來晚了嘛，你能別BB了嗎”張翰文也不甘示弱。

倆人的爭吵很快引來了次臥的阿雅，她使勁敲敲門，喊著可可的名字，張翰文就站在門口不遠，他直接打開門，走向客廳沙發坐下。秦可可還想追出去跟她理論，被阿雅拉下了，并關上了房門。

秦可可坐在床上哭，阿雅拍著她后背說“你倆吵架我都聽見了，你也先別著急，他可能就是陪著人家吃飯唱歌了，你先別多想呢”，秦可可改為抽泣說“一聞就知道是女人的味，太特么欺負人了”。

阿雅皺了皺眉說：“你不知道很多歌廳里有陪酒的嘛？”

秦可可去過的都是正經KTV，也從來沒見過陪酒的，所以她不太了解。依舊哭著問阿雅“你啥意思？”

阿雅笑笑說“我原來跟他們去過一次這樣的歌廳，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他們男的覺得沒意思，叫幾個陪酒姑娘過來一起喝酒唱歌玩游戲，那些姑娘都是能喝得主，騙著男人們多買酒多喝酒，還經常好多個房間串著喝，男人圖一熱鬧樂呵就完了，也不會干什么過分的事。”看著可可又抽泣又疑問的表情，阿雅繼續說“你看我是做IT行業的，我們公司老加班，男性也多，他們有時候加班晚了或者完成一項目了，就常去歌廳放松一下，我就是跟他們去的，其實我公司這幫人都是老實人，平時跟女生交流都不多，到那喝喝酒跟姑娘聊聊天逗逗悶子就得了，都不會太過分的。再說你老公，看樣子也沒喝太多，都這個點了還知道回家那就沒啥問題”不管怎么樣，總算把秦可可給勸住了些。

“還好明天你也不上班，我能去跟你睡嘛，我不想理他”秦可可問阿雅。阿雅當然同意，然后攙著可可，拿著薄薄的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路過客廳的時候，阿雅回頭給張翰文一個讓他回屋的表情，張翰文雙手抱拳表示謝意，之后起身晃悠著身體回屋，輕輕的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