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燭光照在兩個女子的臉上，忽明忽暗，有些模糊不清，林楓仔細地看了一會方才看清。

兩個女子一個是陳曼瑤，另一個林楓不知道是誰，她的臉上仿佛有一層霧氣，讓人看不真切。

只是陳曼瑤卻面無表情，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林楓，林楓愣了一下卻也沒覺得不妥。

他剛想上前，發現自己的雙腳好像被禁錮了，怎么也動不了，只有手和頭可以自由支配。

林楓沒有太過在意，伸出手想要觸摸一下眼前陳曼瑤的身影，卻總是差之毫厘。

林楓的手在陳曼瑤眼前晃動，可陳曼瑤依舊不為所動，林楓慌了，大聲喊道：“曼瑤？”

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回蕩，傳出陣陣回音，似乎是在回答他。

陳曼瑤依舊沒有動靜，甚至連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也是在這個時候，大殿的四面八方傳出了低沉的聲音：

“這兩個人你只能選擇一個，你只要選擇了其中一個，另一個就會灰飛煙滅。”

“誰？”林楓下意識的問道，可回答他的依舊只有自己的回音。

而也是在這個聲音消失之后，林楓面前的兩個女子齊齊上前了一步，走到了林楓可以觸摸到的位置。

選擇嗎？林楓心中如是想到，需要選擇嗎，陳曼瑤自然是他唯一的選擇。

發出聲音的人在哪，為何要發出這樣的聲音，這些林楓都沒有考慮，這與平常的他不一樣，可自從踏入大殿之后，又有何處是一樣的呢？

林楓沒有多想，伸手便要去觸碰眼前的陳曼瑤，可就在快要碰到的那一瞬間，他感到莫名的心悸。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狀態，前所未有的恐慌撲面而來，迅速侵占了林楓的全身。

至于恐慌從何而來，因何而起，林楓不知道，他猶豫了，自己的選擇究竟正確與否？

林楓緩緩收回手來，看著眼前的兩個女子陷入了沉思。

剛剛經歷的一切又浮現在腦海中，他想起了陳曼瑤冰冷的身體，像是沒有血肉的雙手。

難道一切都是假的嗎？

他其實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罷了，沒有陳曼瑤，也沒有別人。

是一場夢嗎？

林楓掐了一下自己，歧途讓自己醒來，可就連掐自己這一下都讓他感到無比熟悉。

“不是夢。”林楓喃喃自語。

“曼瑤，陳曼瑤……”他的口中重復著這幾個字，卻猛然發現他已經忘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大殿中。

他不是應該在木屋，在家里嗎？

他的身邊應該有陳曼瑤陪著，他們應該在一起美好的生活，然后一起去看山川湖海，一起去復仇，一起…………

一起？林楓猛然驚醒，他們做什么都是一起的，去哪都是一起的，他突然想起陳曼瑤對他說過，她怕他再也回不去了，因此無論如何，無論去哪，她都會陪著他去的。

可他們為什么要來這個大殿呢？林楓疑惑，可卻怎么想也想不起來。

他搖了搖頭，只要知道是陳曼瑤就行了。

他再次伸手去觸碰，這一次卻停在了半空，眼前的陳曼瑤讓他感到無比陌生，那不是林楓記憶中的她。

或者說，眼前的陳曼瑤與林楓記憶中的陳曼瑤根本就是兩個人！

旁邊臉上有霧氣籠罩的女子卻讓林楓感到十分親切，那種親切感仿佛是日日相處，一起長大才會有的。

林楓下意識的將手伸向了她，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選她才是正確的。

可陳曼瑤呢？

林楓看了一眼依舊沒有情緒波動的陳曼瑤，猶豫，還是猶豫！

陳曼瑤與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此刻卻很是陌生。

而那個女子素未謀面，毫無瓜葛，可此時卻親切無比。

林楓再次收回了手，捂住了頭，是該相信自己的直覺，還是相信記憶中的一切，讓林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記憶十分清晰，就像是刻在了腦海中一樣，明明是數年前的事情，卻似是發生在昨天。

林楓一愣，就算他記憶再好，也不應該記得這么清楚，清楚到每一個細節都猶如出現在眼前。

大殿中的燭火依舊搖曳著，像是在嘲笑林楓猶豫不決，嘲笑他連自己的摯愛都不敢選擇，居然想選擇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

林楓覺得有些煩躁，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像是要把自己喊醒，把眼前的迷霧吼散。

不過并沒有什么用，一切都沒有改變，依然要做出選擇，依然只能帶走一人。

林楓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么猶豫過了，自從家族被滅之后，他便從少主變成了一個浪人。

勇猛，果斷，冷靜是他活下來的資本，可這一切在此刻都不復存在了，他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當少主的時光，怯懦，猶豫，急躁。

他突然想看看夜空，看漫天星宇，抬頭卻只能看見石壁。

林楓想起他曾經也陪著一個人仰望星空，那個人要他給她摘下一顆星辰，林楓這么想著，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他對眼前的陳曼瑤輕聲說道：“對不起。”

久未有情緒波動的她在聽到這句話后留下了淚水，似乎是明白了林楓的選擇。

林楓心中一顫，哈哈大笑，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他伸手，勇猛，果斷，冷靜，向前觸碰，好像做回了自己。

手觸碰到了那個臉上迷霧籠罩的女子，眼前的所有瞬間都灰飛煙滅。

林楓身子往前一傾，險些跌倒在地，頭上冷汗直冒。

記憶中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都是假的，他與她一直都只有一見鐘情，兩相情愿。

四面八方又再次傳出了聲音：“恭喜你，通過了考驗。”

林楓擦拭了冷汗，放聲大笑，無比暢快。

笑聲漸止，林楓一陣后怕，方才那一刻，他的選擇只要出錯，死在這里，是最好的結果。

而最壞的結果就是他與陳曼瑤兩個人都會死在這里，魂飛魄散，靈魂無法轉世，便是黃泉路上，也無人相伴。

從林楓懷疑記憶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便已經有了些決斷，可他還是決定穩妥起見，于是對那個虛假的陳曼瑤說了句對不起。

她留下淚水的那一刻，林楓差點以為自己的選擇錯了，他心中一顫，可卻又感受到了這淚水的虛假，那就像是雨點一般，沒有絲毫的感情摻雜在里面。

可這一切的判斷都不是讓林楓下定決心的真正原因，真正讓他下定決心的是自己的直覺。

林楓相信著自己，若是真的相愛，那么就算記憶被篡改，那冥冥中的指引也是改變不了的。

他們，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林楓緩過神來，想起了陳曼瑤，她必定也是在接受考驗的，只是不知道接受的是怎樣的考驗，若是與他相似，那么林楓不會擔心，可若是不一樣呢，林楓難免有些擔心。

可一味的擔心是沒有意義的，林楓搖了搖頭，走了幾步，仔細端詳這這個大殿。

大殿的地上有一些紋路，顯然是一個法陣，只是因為燭火不太明亮，所以一開始沒有發現罷了。

可世上沒有任何一個法陣能夠纂改人的記憶，這個法陣的存在的意義應當是傳送，或許，還能影響他的判斷。

“燭火！”林楓一驚，想到了一種可能。

真正篡改他記憶的是這個燭火，它的燃燒釋放出了無色無味的氣體，也正是這些氣體潛移默化的將他的記憶改變了。

而剛開始那些虎妖以及被追殺的陳曼瑤的畫面，就是記憶被改變的過程。

林楓不知道這個蠟燭是什么做的，他走過去想將蠟燭取走，可卻無法做到。

不過考驗已過，想來也不會再被篡改記憶了，林楓這么想著，決定盤膝坐下休養一會。

雖然考驗過了，可他依舊沒有被傳送出去，林楓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是隱隱間感覺似乎要等陳曼瑤的考驗也過了之后他才能離開。

“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物才有這樣的手筆？”林楓感嘆。

能影響人判斷的法陣，不知名材質制成的大殿，以及那可以篡改人記憶的蠟燭。

這隨便一樣東西都是驚世駭俗的存在，這些東西就連出身林家的林楓都感到心驚。

林楓正思索著，突然眼前光芒閃過，一把寶劍出現在了林楓的身前。

林楓一愣，預料之中的傳送沒有出現，反而是出現了一把寶劍，這是通過考驗的獎勵嗎？

林楓帶著疑惑上前觀看寶劍：“這是……天陽劍！”林楓一聲驚呼，隨之而來的還有狂喜。

天陽劍，這方世界數一數二的好劍，是當年聞名天下，舉世無敵的陳云夫婦中男子陳云的佩劍。

林楓一瞬間便想明白了一切，為何考驗不是爭殺，而是情愛，為何當時自己一個人進不來這個山谷。

既然知道這是陳云夫婦的隕落之地，那么一切都能解釋清楚了，陳云夫婦恩愛無比，要想獲得他們的傳承，自然要經過這樣的考驗，所以當時一個人進不了山谷，如今帶著陳曼瑤便進來了。

也只有陳云夫婦才有這樣的手筆，制造出這么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