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頭終于走了啊。”
會議室的隔壁,莊微微素著一張臉,半倚在座位上。
時銘站在玻璃前,看著等得已經很是煩躁的幾人。
“最新技術,模擬單面鏡。”他有些得意地向莊微微介紹道,“光學部最新的產品,對面看起來這里是標準的室外玻璃,連投影參數都是按照真實的情況調整的。”
從對方過來時的角度看,這里是標準的走廊盡頭,外面就是軟件科技園的園區,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還能俯視外面的風景。
“這種東西,用在自己公司里,想什么呢?”莊微微抬眉,單面鏡什么的,怎么看都像是標準的間諜產品。
“呃……”時銘愣了一下,“這個只是公司內部用來實驗的一個房間,我們這邊是方便觀察參數的。”
言下之意是完全沒想到能派上這樣的用場。
這是二人昨晚就商定好的方案之一,等人來了,把能聯系到外邊兒的通通該支走的支走,然后抓著對方的把柄用來換曲婉柔。
莊微微白了他一眼。
這種解釋,雖然很合理,但也是有夠理工男的。
“本來想著應該會來個知情的重要人物,畢竟做這種手腳也算是跟你爸爸他們那一系對著干,”莊微微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但完全沒想到是她,以剛才康寧和虞遇的描述來看,她的位置好像還挺重要的。”
“是挺重要。”時銘補充道,“剛才秦和禮當著我的面還在看她的臉色呢,不過在那個名單里,可沒有這一號人物。”
知道他說的是什么名單,莊微微點點頭,“大概跟我父親和那一位的交情有關,我還說,他怎么就突然上了議長這條船,完完全全就把莊氏給送出去了,也沒顧惜舅舅的性命……”
當今議長手段狠辣,排除異己的時候,下的完完全全是真正的死手。
除了資助中間人在國外制造恐怖襲擊事件,間接害死了莊陸二人以外,還直接給她的表哥莊宸安了個走私販毒的罪名,逼得他只能隱姓埋名,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兒子突然染上怪病,估計還會對于老和陸之寰繼續下死手。
這些,時銘之前就暗中調查過,但始終掌握不到真正的證據,直到昨晚從莊微微那里,才得到一些零碎的信息,拼湊出了一小半真相。
而真正的真相是什么,已經沒有人說得清了。
他見她眼里的星火似乎熄滅了一瞬,開口道:“微微……”
“算了。”她看了看在她面前依舊像個大男孩兒一樣的男人一眼,沒繼續說下去,“辦正事要緊。”
莊微微拿起桌面上的蘇打水,再次擰開,喝了一口。
時銘站在一旁,默默地放棄了告訴她這瓶水是自己的的想法。
大概,這也是一種另類的告白?
宣布自己和她的關系已經回到了七年前……不,八年前的狀態?
回到了那個簡短精致的訂婚儀式上,她刻意地素著那張未被歲月和困難侵蝕過的臉,捧了一把雪柳,從被滿是香檳色玫瑰裝點的拱門里走出來那一刻。
時銘沉浸在回憶中,喃喃地問出了一句十分不符合目前情境的話,“為什么……是雪柳?”
莊微微的動作停滯了片刻,扭過頭來,盯著這十分好看的側臉看了片刻,“你確定……不需要補覺嗎?”
以她知道的信息,面前這人昨夜應該沒睡超過兩個小時。
而以他黑眼圈的嚴重程度,估計這段時間都沒有好好睡覺。
她有些擔心,面前這具軀殼的靈魂早就飄去見周公了,于是又補充了一句:“我一個人,真的可以的。”
打個電話恐嚇一下對方的事情,對她來說也不算太難。
“沒事。”香檳色玫瑰、拱門和雪柳都消失了,只剩下依舊素著一張臉的莊微微,時銘在心中暗暗嘲笑自己了一秒鐘,“這也算我的事。”
審計這件事,再怎么看都是沖著他來的。
原本是個代替國家出面收購敏感企業的愛國行徑,被人稍稍一涂抹就會變成侵吞國有資產,要是他自己的話,那還真無所謂,但如果對方要強行往時家身上扯,那事情就會很微妙,結果會變得可大可小。
小的話,他認慫,公司輕飄飄地易主;大的話,對方下死手,時家所在的派系從上到下一個不落地被連根拔起。
其實錢的話都無所謂,但這公司的名字……他不想給那群人玷污了。
“好。”既然他都這樣說了,莊微微也沒有強迫他去休息的打算,多個重量級的幫手總是好的,她繼續觀察著對面的人。
言蕾不僅沒說話,連水都沒喝一口,實在是有些奇怪。
“她應該是已經發現了什么。”她若有所思。
時銘覺得自己雖然不善言辭,但給自己的女神當捧哏還是很在行的,“嗯,一個多小時了,在人群里沉默成這樣,不太正常。”
“挺正常的,畢竟有我們家的基因,相比之下言芊芊那樣的才是基因突變。”莊微微笑道,這種話輕描淡寫地從她嘴里說出來,倒是有些驚悚。
誰都知道,杜國峰對自己的發妻莊眉愛之深情之切,兩人一直相敬如賓,結婚二十幾年來,他身邊二十米內連只雌性蒼蠅都沒有,就算莊眉突然重病臥床不起,莊氏突逢大難也不離不棄。
這種原本應該是充滿愛的家庭出來的女兒,遭逢變故之后,對自己父親的非婚生子女居然一點恨意都沒有。
時銘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能打哈哈,“我是覺得她挺眼熟的。”
他對言蕾的身份猜對了一大半,卻沒想到的是猜中了結局,卻沒猜中開頭。
那張臉跟言芊芊有七八分相似,卻跟杜家的人沒有半點雷同,能把母親的外貌繼承到如此程度,也算是言柔的基因強大。
“沒關系,言柔大概一直在可惜呢,可惜這么優秀,不是男孩。”莊微微笑笑,摸出一個很古老的直板手機,對時銘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撥通了一個號碼。
她沒翻通訊錄,直接按的號碼,數字順序很是嫻熟,像是在撥打每天都要聯系的家人的電話。而她臉上的表情則不是。
顯然,對方接得很迅速。
“用你的兒媳換我的朋友怎么樣?”莊微微看著對面房間沉默的女人,“我覺得這樣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