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夜梟第一次違抗魔尊的命令。

寒蛩很相信她，從未避諱過她，所以她對這陣法了解的十分透徹。

雖說陣法一但開啟不能停下，但若是有人將鮮血滴入陣眼之中，自愿以身祭陣，獻出自己的魂魄成為怨靈，便能關閉陣法。

夜梟緩步走到陣眼處，手握住長劍的刀刃處猛然一拉，手掌便出現了一道駭人的血口。

她將鮮血滴在陣眼處，口中念道：“以吾之靈，締結死契，獻祭于此。”

陣法之中忽然升起一道紅色的艷光。

鳳離明顯感覺周身的煞氣慢慢的緩和下來。

他眼神復雜的望著夜梟，似乎不明白一個魔族細作為何要救他們。

“你瘋了。”寒蛩的瞳孔放大，滿眼的不敢置信。

她竟真的想代他們死，為什么？

夜梟微笑著看著寒蛩，沒有言語。

她可以看著他毀滅六界，唯獨不能看著九蓮死去。

“你的命是本尊的，沒有本尊的命令，你也敢死？”寒蛩忽然抬手要收回法陣，可是這法陣契約已成，竟不受他的控制，定要將夜梟的魂魄收了才肯停下，反而將他反噬了。

夜梟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撕扯著，身上的魔氣和生機都在漸漸消失，眼周升起一抹暗黑的顏色。

她走到鳳離身邊，跪坐在一旁，注視著九蓮，伸出手。

鳳離本能地抱著九蓮避了避。

夜梟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我不會傷她。”

鳳離神色復雜，倒也沒有再避開。

夜梟抬起手，卻見滿手血紅，她低下頭，將手掌在衣衫上抹了抹，然后伸手輕輕擦去了九蓮唇角的血。

“對不起，那日我不是故意傷你的。”她輕聲道。

她一直想要同九蓮道歉，可這句道歉，卻始終不能說出口。

那一日在妖界，她要殺的人是鳳離。可是九蓮忽然為他擋了一遭，雖然及時偏離了一寸，可還是傷了九蓮。

那日妖龍淵外，她明知九蓮此去危險重重，可是卻勸不住，只能暗暗跟著，在關鍵時刻幫九歌驅走了魔族偷襲之人，才將九蓮救下，即使回到魔界承受了蝕骨鞭刑也在所不惜。

看到九蓮眼下昏迷著，她卻覺得有一絲慶幸，因為這樣，九蓮就不會看到如今她這幅鬼樣子了。

“她真的很喜歡你，你定不要負了她。”夜梟微微笑著輕聲說著，看著鳳離為救九蓮能夠做到此等地步，她也可以放心了。

“不要提起我。”就讓她在九蓮心里永遠做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兔子，她所做的一切，都不需要被九蓮知曉。

九蓮曾經問過她，為何忽然靈力大增，她當時輕描淡寫的說，是因為遇到高人指點。

可當年她并非是幸運的被高人指點，修為大漲。她們兔妖一族本就靈根極弱，不擅修行，她又是其中最弱的一脈，幾乎沒有什么靈力。

被九蓮救下以后，她回到了家中，卻被家中長輩送給了妖族中的貴族把玩，只為了討些好處。

她經手了五人，每一個人都當她當做玩物，玩膩了便轉手送予他人，她就像一個無足輕重的物件，被扔來拋去，毫無反抗之力。

直到最后，她被送給了一個與她爺爺一般大的虎妖。

這虎妖雖然年紀大，可是卻夜夜對她百般折磨，將她抽打的皮開肉綻。

她撕心裂肺地喊著，可是卻沒有人聽見她的求救。她也想過自散魂魄，可是那虎妖白日用術法捆著她，讓她連死都不能。

那時候她想，或許活著，才是這世間最折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