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離從前，的確下凡歷劫了一遭，乃是因為當年他仙力盡失之時，曾在妖族滯留了數千年之久，甚至修習了妖族術法。故而登帝之后，仙本不大穩固。

天機臺乃是仙界占星布陣之處，通曉萬物規本，天機臺的卜星仙君告知鳳離，鳳凰一族乃是天身仙體，他在妖界時沾染上了濁氣，才會有失仙本。若想要穩固仙根，怕是要到凡間走一遭，洗去妖界的濁氣才好。

故而在政事平順之后，鳳離便入了輪回道，做了一世凡人。

他忽而想起，從前司命偶時提過，他下凡歷劫之時，曾封存了一段記憶。

那時候，他從未覺得歷劫時的凡世記憶有什么重要，也從未想過要找去回。

他亦從未想過自己會是蘇鈺，因為仙族歷劫，身死之日便是魂魄歸位之日。

九蓮說過，蘇鈺死時，是兩百年前，可他歷劫歸位明明是一百二十年前的事情，他也并未經歷兩世歷劫，所以他不會是蘇鈺。

司命也同他說過，他的歷劫并無什么大的坎坷，只是為穩固仙根在輪回之中短暫的走了一遭，平順一生，并未體會貪嗔癡等妄念，故而他從未懷疑過自己。

如今看到那鳳玉，他卻有些不確定了。

鳳離跌跌撞撞上了仙界，一抬手便砸了司命府朱紅色的大門。

“參見帝君。”無視兩旁仙婢的行禮，鳳離大步踏入。

“這……這是誰敢……”司命聽聞這他府邸門楣有損，十分心痛的抖著嗓子飛奔了過來，卻見到鳳離面色陰沉地越走越近。

司命對自家帝君了解甚深，知曉他平素不喜形于色，形容溫和，如今確連面上的顏色都掛不住了，恐怕是出了天大的事端。

“帝君？”司命急急剎了步子，小心翼翼地上前行禮。

“司命，本君歷劫的記憶，塵封在何處？”鳳離沉聲問道。

“這……”司命聞言，干瞪著眼，面容微微扭曲，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說。”鳳離的聲音平靜無波，說出的話卻讓司命猛地打了個激靈。“若是不說，本君便讓你也去凡間歷上個千世劫，為你的命薄增些素材。”

司命瞧著鳳離不由分說的樣子，便知道他定是察覺了什么，再不敢違抗，雙膝跪地，整張臉扭在了一處，眼尾垮了下來，神情十分楚楚可憐，哆哆嗦嗦地道：“小仙不敢，只求帝君莫要追究小仙違抗君令之責啊。”

果然有什么事瞞著他，鳳離的眼眸輕飄飄地掠過司命。

司命被這一瞥，竟生出被萬年積雪籠罩的寒涼之感，忙解釋道：“帝君，當年是您說，凡世之事不可再提，不然便要小仙也去六道輪回轉轉。”

凡人有句古話如今想起來倒是十分有道理，伴君如伴虎。

他被威脅了這么久，始終守口如瓶，眼下竟還要被編排。

當真是一片丹心付諸東流。

司命十分委屈，伸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淚水，開口同鳳離解釋了其中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