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熄滅，夜也盡了。天幕陰沉，除了初露曉的太陽。

藍嵐收拾包裹，牽馬走向靈姬和白昭嗣。

“靈姬，他來了。”白昭嗣玉指點了點靈姬，指著藍嵐。

靈姬替馬上了馬鞍，瞥眼藍嵐，眼神中滿是不屑，“帶他一程，免得藍推官上奏彈劾咱見死不救。”

白昭嗣輕笑等待藍嵐，未等伸手索要酬金，藍嵐作揖一禮，“等我破完案，還有命活著的話，一千兩完完整整酬謝。”

白昭嗣挑眉，認真打量藍嵐一眼，心道：“倒是小瞧他了。”翻身上馬。

靈姬冷道：“他要破完案，領了一千兩再酬謝你。”

當先催馬疾行。

白昭嗣思考片刻，留個心眼，“咱們聯手，我保護你，破案分一半就行。”

藍嵐未考慮便點頭答應。

白昭嗣策馬揚鞭追向靈姬。藍嵐緊跟其后。

頂著大太陽行了一路，在山路旁茶館勒停了馬。

說是茶館，不過草棚，幾張桌子凳子，一銅壺，一鍋爐。

茶館里坐著幾名粗魯壯漢，典型的西北粗獷豪邁，有股草莽的兇氣，一看就是江湖草莽。

老板發鬢灰白，顫顫巍巍的倒茶，聽見馬蹄聲停下，忙舍了兇神惡煞來迎。

靈姬跳下馬，大步走向茶棚，“老板，打壺水，再來碗茶水。”

拍刀，大方落座。

白昭嗣未下馬，拋出三枚銅板，正巧落在束桶里，扔給老板一羊皮水袋，“打袋水，急著趕路。”

藍嵐看眼茶館里的情形，撇過臉看向大路。

領頭的漢子喝口茶猛拍桌子，手按刀柄，大步逼向靈姬，大叫：“打劫！”其他同伙同時拔刀圍來。

靈姬禍水他引，指向馬背上的藍嵐：“我沒錢，要打劫就打劫他！他有錢，一千兩是有的。”

“我就打劫你！錢拿來，人我也要！”領頭的漢子腳踏板凳大嚷著，虎目逼視靈姬，其他同伙猥瑣陰笑。

“西北九蟒，怎么來中原打劫？”靈姬側眸冷視，端碗茶遞到嘴邊。

“哦，你知道咱們。既然知道，又不怕死的來，難道要陪咱們幾個快…”

那個“活”字未出口，靈姬碗里的茶猛地潑向他的面門，幾乎同時，刷的一聲響，長刀劃破他的胸口。

其他同伙只覺眼前一花，等反應過來，尚未拔刀，脖頸和胸口已噴泉一般濺出鮮紅的血。

靈姬已坐回原座，刀已歸鞘。

領頭的漢子驚愕的捂住噴濺血泉的傷口，瞪大眼重重倒地。

又有兩人栽倒。

六名同伙看眼倒地的三具流血的尸體，咽口唾沫，以防備的姿勢慢慢向后退去，手中握著刀柄。

退出草棚，紛紛跳上馬，催馬奔逃。

老板看著這場面，魂都嚇飛了，抓著水袋的手顫抖劇烈。

靈姬接過水袋，別在腰間，放下一張銀票，拔出匕首割下幾顆頭顱，大搖大擺離開。

等三騎奔遠，老板才反應過來，瞧著流了一地的血和無頭的幾具尸體，撒丫子避開血腥出茶館，巴望著大路。

路過通州，靈姬提著頭顱前往通州府衙，領了賞金，出來尋白昭嗣和藍嵐。

通州路判認出靈姬，忙尋通州知府。

“哦，你說靈姬斬殺西北九蟒，還領了賞金？”通州知府踱步聽著，確認似的詢問。

路判正色回道：“靈姬的畫像已傳來，我辨認的真真的。她雖然用白昭嗣的名，哪里瞞得過我？”

“那還等什么，直接發信。不，我親自寫信告知曹州都府。”通州知府匆匆揮退路判，提筆疾書。

…

奔馳數日，夜宿荒郊，靈姬、白昭嗣都未說什么，藍嵐笑著商量住家客棧洗澡換身衣服。

靈姬覺得藍嵐女氣太重，看出白昭嗣不懷好意的笑，索性順水推舟的住一宿。

藍嵐帶路，尋家客棧住下，用了餐，各自回房。

靈姬又泡了澡。

剛踏出浴桶，擦干凈，披了襯衫，便聽聞門口的敲門聲。

靈姬自屏風后走來，見白昭嗣的人影，開了門，“夜里不睡，找我有什么事？”

白昭嗣熟絡地笑著進來，背抵靠在桌前，手按在桌沿，似笑非笑的說：“我懷疑藍嵐其實跟咱們一樣是個女的，而且弱的不像話。”

“真的？”靈姬湊近，心頭起疑，一臉的壞笑，“要不你去試試他？”

“我說真的。”白昭嗣抱臂白眼靈姬，“你不信就算了。其實我找你有其他的事。我想了想，他挺弱的，孤身前往曹州，兇多吉少的。一起查案，憑咱三人的智慧和武功會拿不下一個盜銀案？”

靈姬嘴角上揚，“我就知道你蠻力有的是，就是腦力欠佳。”

“你敢笑我？”白昭嗣瞪視靈姬，抬拳威脅。

靈姬一眼看破白昭嗣的心思：“只怕你已經跟他商量好了。他負責查案，你負責保護他。不論誰先破案，你總能均沾賞金。是不是？”

“隨你怎么說。我困了，回了。”白昭嗣給人說破心思，掩飾的打著哈欠離開。

靈姬關門，數了數銀票，心情大好，躺下蓋上褥子，閉目睡下。

來年在長安弄處不大不小的宅子應該差不多了。靠雙手掙得，比什么都要心安理得。

…

夜深，三更天了。

戳破窗戶紙的聲音傳來，靈姬在外留有心眼，無莫離陪著，從不真的放心睡下，用枕頭塞入被褥，悄悄藏在落地窗后。

竹管自破開的窗紙處鉆來，煙噴了出來。

靈姬沉著氣等來人靠近。

一柄匕首自門縫里探出來，撬動門栓，那人撬的很小心，門栓歪斜著停在門內的槽口，門推開，黑色的身影鉆了進來。

輕手輕腳，慢慢走向床邊。

一柄刀閃著些微的寒芒狠厲砍下，發覺不對勁，掀開褥子，驚訝的瞪大眼睛，忙謹慎戒備。

靈姬悄然掀開落地窗，擲出數枚銅板。

在空氣中摩擦出“嗖”的銳嘯。

那人側面翻滾躲過，腳尖發力，竄出窗口。

靈姬來到窗口，望眼下面的黑暗。

“怎么，有人潛入？”白昭嗣的聲音喚道。

一道人影出現在白昭嗣身后，想必藍嵐也睡不著來看看。

“咱們行蹤暴露，等一夜，明日啟程趕往子午谷。”

白昭嗣似乎點了下頭，出了門。藍嵐在門口看眼月光下清冷淡漠的靈姬，什么也沒說，轉身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