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輕柔的要散在風里，卻帶著讓人服從的力量。

他猛然轉身看去。

卻看見陸染回頭等他，清秀的面上依舊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抿著的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瘦弱的脊背挺的筆直，纖長的眼睫給臉頰上投下一層淡淡的陰霾。

他的眸底倒映出那片喧嘩的人群，黑寂寂的眼瞳深不見底。

像是沒有聽見別人的嘲笑。

應該說，他一點都不在乎。

甚至有些興奮。

那踩在閑言碎語上的腳步實在太過自信穩健，甚至給了他一種錯覺。

陸染在享受著眼前這一切，像是在享受一場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游戲，那些嘲諷和閑言碎語不過是饕餮盛宴前的一點調料。

他看著那些暗笑嘲諷的人們，像是在看著一群無知又丑陋的小丑。

蘇遠寧垂下眼睫，掩蓋著眼底的疑惑。

那種奇怪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不過一天，陸染卻像是變了個人，以前那樣柔軟到幾乎懦弱的人如今卻散發出陰冷神秘的色彩。

如果說以前的陸染像是一池可以一眼看透的淺水，現在的他則像是一片幽深的暗湖。

蘇遠寧沒有言語。

低頭注視著腳邊陸然晃動的影子，跟著他去了食堂窗口。

他隨便打了尋常吃的飯菜，卻看見陸染點了一大盤菜，葷素都有，滿滿當當的幾乎堆滿了一個盤子。

怪異的感覺越發的強烈。

“你吃的下嗎？”

“能。”

陸染在他對面坐下，大口吃了起來，大概是見他面色不對，于是補了一句。

“你看我這么瘦，我不想下次刮大風了你們拿著竹竿在天上撈我。”

蘇遠寧噗嗤一笑，可是在看到青年纖瘦蒼白的手腕時又笑不出來了，他沒有什么食欲，埋頭吞完了半碗面條，終于含糊的問了一句。

“我覺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是不一樣了。”

青年抬起頭來對他一笑，笑容卻有些意味深長，“人要向前看嘛，不管以前怎么樣，最重要的永遠是未來。”

蘇遠寧打量了他一下，想到他所經歷的那一切，覺得這樣的轉變倒也是情理之中。

再想到在這個時候他不僅沒有安慰陸然，甚至還對他產生了懷疑，不由得有些抱歉，他粉碎掉心里的那些想法，語氣也軟了很多。

“你說的沒錯，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最近你話少了好多，不要把那些壞情緒都悶在心里，晚上下課出去走走，不要老是悶著。”

江暮點了點頭，埋頭扒飯。

這個季節的夜總是來的很遲，明明已經過了六點，天邊還掛著一輪裹在薄霧里金晃晃的夕陽，像是從打碎了的蛋殼里淌出的蛋黃。

暮色迷離，夜風微涼，操場上人生鼎沸。

江暮遠遠跟在蘇遠寧身后，看著青年歡快的在前方踏著小碎步。

蘇遠寧高挺的身形裹在淡薄的暮光里，休閑的運動服越發襯的他朝氣十足，他回過頭遠遠向江暮揮了揮手。

“快點。”

江暮把雙手插進口袋，不緊不慢的磨磨蹭蹭的走著，看著周圍奔跑跳躍的年輕人，感覺心情都悠揚了幾分。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經像他們一樣無憂無慮，只是他現在依舊是一副年輕健康的軀殼，但是心境卻被那長久的歲月打磨的不一樣了。

每次來到現代位面，都恍然如一場夢。

在淡淡的失落升上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粉碎掉那些繁雜的思緒。

剛剛走到操場他就撞見了一個熟人。

籃球場上，林夢穿著一襲白裙坐在鋪在地上的男式外套上，眉眼彎彎，如荷葉鋪展開來的裙邊擺著一瓶礦泉水。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一個俊朗高大的身影一晃而過。

一個矯健靈巧至極的閃躲，一個利落瀟灑的扣籃，引起了周圍一陣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