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秦雪是哭著回去的。

始作俑者舒子夜看著她狼狽的背影搖了搖頭，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寂寞啊。

舒明雅出院后，舒子夜就開始忙起來了。舒遠山手術所需要的抗毒劑，必須要在一個溫度適宜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用幾天的時間培育成熟，然后才可以運用到人體。而在這之前，未成熟的抗毒劑都是冰凍起來的。

Aelen實驗室在厲城有自己的據點，舒子夜從醫院回來的第二天便帶著玲珰出發去了那里，跟其他的工作人員一起觀察抗毒劑的成長情況。

六天之后，抗毒劑培育成熟，舒遠山的手術可以開始了。

舒明雅那天在公司忙得飛起，無暇到醫院，自然也錯過了看見舒子夜穿著無菌服進手術室的場景。

手術室內。

舒遠山靜靜地躺在手術臺上，因光線太亮而微瞇著眼。

他預料的沒錯，他的這個女兒終究還是妥協了。

麻醉的藥水一點點流入血管中，他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朦朧的視線中，他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過來，那人渾身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

明明視線已經模糊了，但他看著那雙眼睛，忽然就想起了一個很久沒出現在記憶中的人。

他蠕動著嘴唇，無意識地念出了兩個字。

“桑桑……”

原本準備俯身查看他情況的白色身影動作一頓。

據說人在意識模糊的時候，口中念出的人，往往是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一個。

“子夜，怎么了嗎？”一旁的玲珰見她忽然不動，連忙問道。

她搖了搖頭。

放不下又如何，這個男人到底是造成寧桑悲劇人生的罪魁禍首。

而寧桑，已經死了。

手術進行了七個小時。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后，在外面等待的周麗琦連忙站起來，緊張地盯著他們。

“手術很成功，患者三個小時后會清醒。之后的四十八小時是觀察期，如果沒出現排異情況就說明患者已經完全接受了抗毒劑。后面的一個月要靜養，不能做太劇烈的動作，也不能過度勞累。”

舒子夜猶如機器人般說完醫囑，便頭也不回地走進更衣室換衣服。

周麗琦松了口氣，心里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高興。

舒明雅趕到醫院的時候，舒遠山已經醒來好一會兒了。

舒子夜靠在病房外的墻上，她讓玲珰先回去休息了，看見舒明雅來平靜地打了聲招呼。“大姐。”

“你怎么不進去看看爸爸？”舒明雅一邊推門一邊說，“爸醒了嗎？”

周麗琦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明雅，你過來了。”

“媽，”舒明雅走到病床前，看見父親神情虛弱，一雙眼睛卻矍鑠有神，這才放下心來。“爸，手術很成功，您沒事了。”

“我沒事。”

舒明雅坐到母親身邊，終于放下了心中的重擔。“看來Aelen實驗室還是名不虛傳的，對了，那個奈特博士還在醫院嗎？我想當面感謝他。”

聞言，周麗琦的臉色有些異樣，下意識地去看門外的舒子夜。

舒遠山拍了拍她的手，“我沒事了，你回公司去吧。”他看了眼舒子夜，又說：“把你妹妹也送回去吧。”

公司現在的確走不開，舒明雅也是忙里偷閑過來的，便點點頭：“好，爸您好好休息，媽，您也別太累了。”

舒子夜見她出來便站直了身子。

“子夜，你也一直守著爸爸，很累了吧？”舒明雅拿著車鑰匙，“咱們先去吃個晚飯，吃完我送你回去。”

舒子夜知道她不會有讓人拒絕的機會，便乖巧地點點頭。

兩人上了舒明雅開來的車。

舒明雅明顯輕松了許多，眼里也帶了些笑意。

“爸的手術成功了，我也就放心了。接下來，只要拿下容家的藍山開發案合作權，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藍山？你是說當年藍家的那個祖宅？”舒子夜對這個地方印象很深。藍家的那個地方占地面積極廣，是整個厲城最為壯觀、遼闊的建筑群。

那時的藍家財富驚人風頭正盛，連如今的容家都要退避三舍。

后來一場大火把這一切化為灰燼，藍家人口凋敝，再也沒能站起來。而容家一步步鯨吞蠶食，到了今天一家獨大的地位。

“是啊，那個地方荒蕪了這么多年，終于要重新開發了。”舒明雅感慨著，“這塊肉太肥了，周家、蘇家都虎視眈眈，如今連JR集團都參與進來，咱們家要勝出，還是要耗費不少精力啊。”

“聽說，那場火是藍夫人點的？她突然瘋了？”

“誰知道呢，那時我們都還小，這些事也只是聽大人們說起的。”舒明雅說著，看見下坡路到了，開始踩剎車減速。

但是車速依舊沒有減弱。

“姐，怎么了？”舒子夜見她忽然臉色發白。

“剎車失靈了！”舒明雅又試了幾次，依舊沒有用，又開始踩離合器，發現也失靈了。“我來醫院的時候還好好的！”

車子已經行駛到下坡路了，如果這樣開下去，對面有車過來，一旦躲閃不及，就會釀成慘劇。

剎車跟離合器同時失靈的情況很少見，如果是人為的，恐怕安全氣囊也已經沒有用處了。

想到這，舒明雅額頭沁出了冷汗。

到底是誰做的？

舒子夜雖然心臟狂跳，意識卻無比平靜，迅速拿起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把位置報給了警察。

然而她還沒說完，車子迎面便開來一輛運貨的大貨車。舒明雅迅速將方向盤一轉，車子撞上了山壁，傳出了巨大的碰撞聲，而安全氣囊果然沒有彈出來。

舒子夜手中的手機被這一沖擊摔了出去，車前窗的玻璃在她眼里裂成了無數碎片呼嘯著飛來。

而舒明雅已經下意識地撲到她身上，緊緊抱住了她……

意外發生之后，一直跟在她們身后的那輛黑色車子立即停住，跳出四個高大強壯的黑衣人，迅速地沖到已經開始冒煙的車子前，把已經昏迷的兩人拖了出來，抱上了車子。

舒明雅的車，在爆炸聲中燒成了一堆灰燼。

舒子夜醒來的時候，全身的骨頭都在痛。

顧思逸坐在床邊，用手探著她額頭的溫度，低聲問：“要不要喝水？”

舒子夜聞到消毒水的味道，知道自己已經在醫院了，焦急地問：“我大姐呢？她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