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逸這邊，眾人就這么大搖大擺走著，沿途看到很多至雄人的工作人員，甚至還有戰士。可那些人都非常友善地對他們微笑，甚至點頭打一聲招呼。

人形的小六走在眾人后面，它將大型機體留在了貨倉。一開始它一直保持著戒備狀態，不過很快，它就發現，周圍人的友善程度，有些莫名地高。

然后，眾人發現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嘟喵嗅了嗅空氣，說：“奇怪，這里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眾人這才意識到，他們沿路經過，竟然沒有一個女人。

“老大，這幫人怎么回事？剛才你說要滅族，是什么意思？”張繼問道。

高逸說：“至雄人的某個國家，在很久以前有過一次種族討論。男女之間的差別如此明顯，女人除了能夠生育之外，幾乎在所有行業都處于弱勢位置。即便有些女性比較優勢的位置，在技術的不斷進步之下，也難以體現出優勢來。當時，他們的科學家，甚至還掏出了一個理論：‘男性基因無論是加倍還是丟失都遠高于女性，說明男性的進化更加迅速。而Y染色體比X染色體短，說明代表男性的Y染色體已經拋去了無用的累贅基因，是更加精英的染色體。’”

“所以，那個國家的人們大膽進行了一次性別轉化計劃，他們將整個國家所有女性都轉化成了男性。”

“純男性化的國家帶來了極大的優勢，在雄性激素的作用之下，這些人的精力更加旺盛，恢復能力也更強。尤其是在軍工領域，雄性激素帶來的進攻性更是導致軍事突飛猛進的增長。沒有了女性之后，通過基因選育，繁育后代完全交給了工廠。社會之中所有與母嬰和女性相關的產業全部轉型成為其他能夠促進社會進步的產業。而沒有了女性，也就沒有了家庭，人人都只需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小房間就能生存，更是為社會節約了大量的生產力。”

“我甚至還看過一篇關于沒有了女廁所從而影響生產效率提高的論文。”

“沒用多久，這個國家就一舉成為軍事強國，并且在戰爭之中屢屢獲勝。”

“眼看如此，其他國家也不甘示弱，相繼出臺法律，通過基因藥物，將女性轉化為男性。同時通過工廠繁育下一代，沒用多久，世界大戰爆發，并且最終完成了一統。可悲的是，最初那個純男化的國家反而被滅國了，曾經的老牌超級大國贏了。”

“戰后的至雄人享受著社會高速發展帶來的紅利。他們認為他們已經找到了物種的終極答案。他們不斷研究基因技術，讓自己變成更加完美的男性，同時開始積極探索外星。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的基因卻在繁育過程之中不斷劣化。一些人出生便患有莫名的先天性疾病，而隨后，所有下一代的壽命都在大規模降低。這個時候，他們發現，他們對于基因的研究，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精確。”

張繼點點頭，說：“不到三萬的基因，數十億的堿基對，這個宇宙真的會有人能夠弄清楚它們精確地作用嗎？”

高逸搖搖頭，說：“據我所知，沒有。宇宙主宰設計我們的時候，他們就沒打算讓我們弄清楚。”

然后，他繼續說道：“一直到這個時候，至雄人終于發現，沒了女人，這個純粹由男人組成的種族可能瀕臨滅族之災。也就在這個時候，末世開始了。他們決定將拯救種族當作他們應對末世的答卷。他們開始試圖利用基因藥物重新找回女性，結果悲劇發生了，所有人都對基因藥物表現出了抗性。在經過無數次的基因調制之后，他們的身體早已經變得和曾經不同。而那些從細胞開始進行基因手術的胎兒更是無一例外地沒有任何一個能夠存活下來。因為他們的基因中，一些內源性逆轉錄基因病毒——一種已經整合進入人體基因內部的古代病毒開始顯現出作用。而一旦敲掉這部分病毒，人體自身也無法繼續存活。”

張繼點點頭，說：“畢竟以我們人類來說，我們基因之中百分之八都是病毒。有超過十萬種病毒已經整合入我們的基因之中，以這種特別的方式存活繁衍了下來。”

眾人聽著，頓時感覺周圍的氣氛變得沉重起來。

原來至雄人竟然頂著雙重的種族毀滅壓力。

張繼低聲說了一句：“也是一群倒霉蛋。”

嘟喵說：“那你說的這個女人，是怎么回事？”

高逸說：“即便在最嚴苛的法律之下，依然有些法外之人。他們之中的一些人生活在偏遠的鄉下，遠離戰火的紛擾，依然保持著最原始的傳統。原本他們與世無爭，至雄人們也懶得理會他們。可伴隨著末世的到來，他們開始在全宇宙尋找女性至雄人，試圖讓她們成為救世的圣母。”

張繼說：“圣母們怎么樣了？”

張繼依然還記得高逸說過，這艘飛船里的某個女子是他們至雄人唯一的女性，那么，其他人怎么了？

高逸說：

“一開始，她們被手術摘下卵巢，利用生物技術提取卵子，而她們則被變成了男人。可惜，這條路失敗了。實驗室環境之下，人造基因無法被注入卵子之中。”

“然后，她們被固定在機械裝置上，注入大劑量的營養劑和促排卵藥物，每隔一個小時卵巢會排出一枚卵子，同時機械裝置會將基因種子注入輸卵管。可惜，依然失敗。而后，這些圣母因為卵巢衰竭，不得不變成男人。”

眾人突然沉默了下來，因為這件事，似乎過于殘酷了。

“為什么他們不克隆這些女人呢？”小六突然問道。

所有人都看向高逸，的確，在末日危機之下，克隆貌似是完美方案。

高逸說：“末世之后，志雄人誕生了一個崇拜宇宙主宰的宗教。這支宗教很快便獲得了極大的政治權力。他們宣揚傳統，敵視一切宇宙科技。他們宣揚克隆人是不純潔的，是會受到宇宙主宰的詛咒，會引發末世提前降臨。”

“會嗎？”安東問道。

“并不會。”高逸說，“主宰不在乎。這個宇宙并未誕生任何一個成功證明了自己的種族，還記得嗎？這個宇宙只能存在唯一的一個證明了自己的智慧種族。”

“為什么是人造基因？他們自己不行嗎？”嘟喵挑著眉毛問道。

“不行。”高逸說。“因為至雄人沒有女人，那么男人繁育后代的功能除了浪費大量時間之外，也就失去了任何意義。所以所有的至雄人理論上都沒有繁育后代的能力，也沒有那個沖動。而早在當年戰爭時期，他們的那組器官就已經被視為若男人唯一的弱點而被拋棄了。他們通過一個體內伴隨其一生的小泵來為他們提供雄激素。”

“既然如此，這艘飛船里的那個女人，將來會怎樣？”張繼問道。

“誰知道呢。”高逸說。

話到如此，高逸沒再說什么，張繼和盧飛對視一眼，兩人都知道高逸定然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可他不說，唯一的可能，大約是：說了也沒啥用吧。

“你們血肉生物，真麻煩。”小六說。

“你們還沒好到哪去。”嘟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