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一生,或者某個時間段,總有想守護的人或事,此刻曾佳齊想要守護的人,是安知遇,安知遇想守護的事,是自己那未曾磨平的棱角和那該死的自我感受。】
安知遇回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眼淚決堤,她知道以赫敏的性格,這場會他們怕是開不下去了,他們很快就會散會;
她馬上拿紙巾粗暴的擦了一下眼淚扔進垃圾桶,看著垃圾桶懊惱自己的沒出息(沒出息,哭什么哭),走了請假的流程,抱著熱水袋離開了公司。
與此同時,會議室里雅雀無聲,大家都低著頭看自己的電腦,赫敏將手里的鼠標使勁的拍在桌子上,生氣的說道:“散會!”
大家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會議室,韓薇見大家離開了,坐在椅子上滑向赫敏這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敏姐,別生氣了,知遇是無心的,她就是心直口快罷了,她可能真的不太舒服。”
“韓薇,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她真是太自我,上次績效的事就在會上公然跟我叫板,還說她是BP不是事務性HR,對人資模式轉變不滿的也是她對吧,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看來我對她真的太仁慈了。”赫敏氣的語無倫次:“我的團隊里絕不允許有這樣的人!”
此時曾佳齊推門而入:“這么大動靜,怎么回事?”
韓薇正準備接話見曾佳齊進來便轉而說到:“敏姐,我先出去了,你別生氣了,曾總,您勸勸敏姐。”說完起身走出了會議室(看來優化名單需要修改一下了。)
“怎么了,赫敏,剛發生什么事了,我看知遇氣呼呼的沖了出來,而且臉色很不好啊。”曾佳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
“安知遇真的太難管了,今天10點多還沒來公司,也沒見她請假,我就打電話問他什么什么情況,然后她說她感冒了想請假,我就跟他說堅持一下,來公司開個會,人嘛,來是來了,結果在會上睡覺,我就說了她一下,這可不得了,當著所有人的面頂撞我。”
赫敏依然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我以后還怎么管人事部,要是一個個都有樣學樣,我的工作還要不要做了。”
曾佳齊見她情緒波動,把她電腦旁邊的杯子往她這邊挪了挪:“你別生氣,先喝口水。”
赫敏喝了口水,稍微緩和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感冒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這個季節,你看看公司有多少感冒的人,要是都請假,那工作還要不要做了,又說自己來大姨媽了肚子疼,哪個女人不來大姨媽,就她矯情。”
曾佳齊的手指輕扣著會議桌,略有所思:“嗯,這個季節感冒的人確實挺多,到時候你們擬個通知什么的,然后給各個部門備一點常用藥,安知遇這個丫頭脾氣是倔了點,
說話做事橫沖直撞不太會拐彎,但是工作能力還是不錯的,工作態度也值得認可,我看這段時間她經常加班,昨天我下班看到她無精打采,估計今天感冒又加重了,才會這樣沒有分寸。”
曾佳齊抬眼看來看赫敏,見他逐漸平靜下來繼續說道:“知遇棱角分明了點,你這次也算是磨了她的性子,估摸著她現在也有些后悔。
年底人事的事也比較多,你這邊多為公司擔待些,跟自己下屬生氣犯不上,說來說去都是你自己的人,別讓其他部門笑話,
人事部的行事作風是公司表率,你們內部要團結,工作中的摩擦在所難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回頭我見著知遇,說說她。”
赫敏知道曾佳齊的一番話看似是粉飾太平,不偏不倚,實則卻是在袒護安知遇,對她工作能力和工作態度的認可就是給她最好的保護傘。
赫敏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但愿她能聽你的勸。”兩個人又閑聊一些別的事,驪歌在去衛生間的時候,通過會議室的玻璃墻,看到赫敏和曾佳齊聊的挺開心,心想著(曾總在,知遇應該不會有什么事吧。)
上午會議室大戰的余威依然影響著下午人事辦公室的氛圍,辦公室沒人敢閑聊,只聽的見大家噼里啪啦敲擊鍵盤和按鼠標的聲音。
臨行下班前,坐在主管桌對著電腦頭也沒轉過來的赫敏說道:“韓薇,你把人才盤點總表發我一下,含職能部門的那張。”
韓薇馬上將桌面上的表格拖到和赫敏的對話框:“發你了,敏姐。”
大約2分鐘后,赫敏再次喊到韓薇的名字:“韓薇,你過來一下。”韓薇起身走到赫敏旁邊,手指著電腦屏幕(人事部優化列表里邊玲瓏的名字被替換成了安知遇)并看著韓薇:“怎么回事?”
韓薇沒想到赫敏會問她這個,她以為他們之間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和默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赫敏見她不說話,回過頭將表格內容修改了回來:“回去吧。”
赫敏看著韓薇的背影,拿起電腦旁邊的杯子喝了口水說道:“不要妄圖揣測別人的心意。”
韓薇還沒邁出幾步的腳停了一下,其他同事都被赫敏突如其來的話引得紛紛抬頭,都四下張望,想從對方眼里知道這沒來由的一句話出自何因,顯然,沒有人知道,韓薇回到座位上坐好,裝作沒有聽見剛才的話,邊吃水果邊工作。
驪歌看了看赫敏,又看了看韓薇,估摸著這句話是說給韓薇聽的。
曾佳齊看了看手機,與安知遇的對話框還是自己發出的信息:“你還好吧。”、“吃過了?”、“要不要我下班給你帶點藥過去?”、“是在睡覺嗎?”,依然顯示未讀。
老板牟奧走到怎假期旁邊:“曾總,我看你今天下午一直都在看手機,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嗎?”
“沒什么事,怎么了?”曾佳齊抬頭說道。
牟奧一直不解作為公司二把手的曾佳齊作息時間完全跟普通員工一樣,從未見他遲到早退,他也從未對他有過這方面的要求:“你要是有事,可以去辦啊?你這天天跟一般職員一樣嚴格按照公司制度,我作為老板都不太好意思。”
“你要是知道不好意思,就像我一樣。”曾佳齊白了他一眼。
牟奧拿起曾佳齊桌子上的零食拆開說道:“我是老板這點特權都沒有嗎?”
“要自律,要以身作則,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曾佳齊無奈的搖了搖頭:“你都不能遵守的制度為什么要去頒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牟奧看了下四周拍了下曾佳齊的肩膀:“曾總,你能不能給我點面子。”然后坐到曾佳齊工位對面,雙手交叉放在頸部,躺在椅背上:“有獨立的辦公室你不坐,非得跟員工擠在一起,我找你說話都不太方便。”
曾佳齊不想在跟他爭辯:“找我什么事?”
“約你晚上打球去。”牟奧搖晃著椅子說。
“不去,我今天有事。”曾佳齊收拾著東西說道
“剛才問你還說沒事。”牟奧起身說道:“你不去算了,我約別人。”曾佳齊拿起手機,兩人邊說邊往電梯口走去。
兩人來到地庫,牟奧臨上車之前說道:“我下周要去廈門出差,你跟我一起吧。”
“我要是沒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可以跟你一起去。”曾佳齊答復道,打開車門驅車駛出了地下車庫。
曾佳齊來到超市買了菜、水果、牛奶還有紅糖姜茶,驅車停在安知遇小區的樓下,提著東西坐電梯上了8樓,敲了半天門沒人應,正準備打電話時,一個中年男子打開了門,曾佳齊一驚馬上說道:“我找安知遇。”
“誰是安知遇?”中年男子說道。
“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就住在這里,難道搬走了?”曾佳齊疑惑道
“那你自己進來找吧,我不認識這個人,不知道他住哪個房間。”門口的人將門徹底打開,讓出道讓他進來。
客廳里堆滿了各種雜物,餐桌被放到貼墻的位置,一張三人沙發上也堆滿了各種快遞包裹,每個房間門口都放了一個鞋架,一些鞋子凌亂的擺放著,他皺了皺眉;
曾佳齊看到其中一個鞋架周邊非常趕緊,鞋架上的鞋也擺放整齊,他認出其中幾雙鞋是安知遇的,便把菜放到餐桌上,敲了敲安知遇房間的門,里面沒人應,他又加重了敲門的力度。
此時房間的門才被打開一半,屋內的人探出半個身子:“誰啊?”,安知遇頭發凌亂、睡眼惺忪,她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曾佳齊,馬上又關上門:“曾總,你……你怎么來了?”
“來看看你什么情況啊。”屋外的人說道。
“你……等一下啊。”安知遇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將床上的被子重新蓋好,打開燈,重新開了門,看著曾佳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你進來吧。”
她看曾佳齊正準備進門又忙說道:“等一下”安知遇拿出自己另外一雙拖鞋放到曾佳齊面前,抱歉的笑著說道:“換下鞋啊,我懶得拖地。”
曾佳齊換了鞋走進來,這件房間跟外面完全不同,干凈整潔似乎還有一點溫馨,湖藍色的珊瑚絨被套覆蓋在床上,緊挨著床的是一個床頭柜,上面放了一站簡約的臺燈和一臺天貓精靈,曾佳齊似乎看見了往日安知遇趴床上在臺燈下看書的樣子;
還有那天貓精靈定會準點叫安知遇起床,并且每天早上會為她播放音樂,床頭柜的右邊是一個小型衣帽間,衣帽間里面是衛生間,床的左邊是一張鋪了淺灰色棉麻布的寫字桌;
寫字桌上有一張超大的加熱電腦桌墊,墊子正中間是被支架支撐起來的筆記本電腦,此刻這臺電腦正循環播放著石進的輕音樂《一個人的時光》。
電腦右邊白色矮底的陶瓷里放著一個木樁,木樁旁邊是插滿小雛菊的花瓶,電腦左邊是幾本文學書,曾佳齊拿起來看了看是《百年孤獨》、《活著》和《倉央嘉措》,看這書角磨損和泛黃的程度,應該是通讀了很多遍,他又將書整齊的放了回去;
寫字臺的左邊是一個大約一米高的木質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文學書和工具書,還放了幾盆多肉生石花,書架旁邊就是陽臺和臥室的玻璃推門了;
陽臺里還有一些其他的花花草草,一張小圓桌和一個懶人沙發,曾佳齊停留在書架對面墻上的兩幅數字油畫旁,用手指擦了擦轉身問道:“你畫的?”
“這個很簡單,網上買的數字油畫,照著填充就行了。”安知遇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曾佳齊會意點點頭:“額。”然后又指著寫字臺上的木樁問道:“那個又是什么?”
安知遇感覺肚子還有些墜脹感,便坐到床上,拿起抱枕抱在懷里,說道:“巴西木。”
曾佳齊坐到寫字臺旁邊的椅子上問道:“你是剛睡醒嗎?”安知遇點了點頭,盤腿坐在床上:“嗯,被你吵醒的。”
“我特地來看看你,還嫌我吵醒你,現在怎么樣?感冒好點了嗎?”曾佳齊說完有湊到安知遇跟前伸手摸了摸她額頭:“有沒有發燒啊?”
安知遇稍感不自在的躲了躲:“應該沒有。”
“你快去換個衣服,去我家,我給你做好吃的。”曾佳齊坐回椅子上:“我本來買了菜準備來你家做的,但是我看了看外面的情況,我真的沒辦法說服我自己。”
“合租就是這樣亂的啊。”安知遇撓了撓頭。
“我剛進來,開門的那個人都不認識你,我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呢,你們互相都不認識就敢合租?”曾佳齊很是困惑。
安知遇談了口氣,看著曾佳齊質疑的臉,翻了個白眼搖了搖頭:“我可以拒絕跟一個連公交都不會坐的人討論人間疾苦嗎?”
曾佳齊笑著站起來揉了揉安知遇的頭發:“小家伙能跟我抬杠了,看來是好了。快點去換衣服跟我走,多穿點,外面冷。”
安知遇扒拉開他的手:“你別弄亂了我的頭發。”從床上下來,在衣帽間里找了些衣服去了衛生間。
曾佳齊坐到椅子上轉了兩圈,又看了看安知遇的房間,一周手捏拳撐著腦袋,另一只手拿起剛才看到的那個小木樁自言自語道:“巴西木,好像曾經在哪本書里看過。”
他閉上眼睛想了會,實在是想不起來,又將它放回原處,注意力又突然被這首一直單曲循環的鋼琴曲吸引;
他閉上眼睛,感受安知遇循環聽這首歌的用意和心境,不知為何他聽著這首音樂有種悲涼感和孤獨感。
曾佳齊聽到安知遇開門的聲音,但是他沒有睜眼而是問道:“知遇,你聽這首鋼琴曲,是什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