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第二天,安知遇在家想通過打掃衛生的方式,讓自己的心態平和下來,此刻,她正在努力刷馬桶,手機固執的在呼叫她,她只得放下馬桶刷,摘下手套洗了洗手;
她一邊擦手一邊朝手機看著,來電顯示是“韓薇”,她頓了頓(肯定又不是什么好事。)她將手里的紙巾扔進垃圾桶,拿起手機,猶豫了片刻,按了接聽鍵,電話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知遇,你現在有空嗎?”韓薇語氣如常。
“怎么了,有什么事?”安知遇問道。
“想找你聊聊。”韓薇溫柔的說道。
“什么事,直接電話里說吧。”安知遇并不想見她,她斷定韓薇是來替赫敏做說客的。
“我們還是見一面吧,好嗎?我在東城路的星巴克,離你住的地方應該不遠。”韓薇堅持見面溝通。
“好。”安知遇只好無奈接受,她一邊換衣服,一邊想著韓薇會跟她說些什么,而自己應該如何應對。
安知遇來到星巴克,韓薇已經點好了咖啡在等她,韓薇見安知遇坐了下來便說:“來了?咖啡點好了。”
“這兩天請假過的怎么樣啊?心情好些了嗎?”韓薇關切的問道。
“還行,你們呢?”安知遇有點戲謔的問道。
韓薇沒想到安知遇會問她這樣的問題,有些尷尬,但是很快反應過來:“我們無所謂了,可能赫敏比較煩躁,你也知道,她那個人性格暴躁,我就是挺關心你的,怕你心里不好受。”
安知遇不知道她語氣的關切是真心還是假意,她只覺得彼此這樣戴著面具生活真的太累了,明明雙方都已經不似從前那般親密,卻還為了表面的和諧虛情假意。
她沒辦法跟韓薇一樣面帶微笑,虛與委蛇,她要結束這場虛偽的盛宴,安知遇嚴肅認真的看著韓薇,鄭重其事的問道:“韓薇,你有把我當成過朋友嗎?在我跟赫敏的事情上,你敢說你問心無愧?”
韓薇看對方并不買賬,說話有如此犀利,頓感無趣和打臉,便覺得也沒有必要在偽裝:“朋友?親愛的,我來公司上班是為了升職加薪,不是來交朋友的,你是剛畢業嗎?怎么還這么幼稚呢?”
韓薇覺得安知遇的問題簡直太可笑了,她喝了口咖啡,將杯子放回到桌子上:“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看在我們過去的交情和我虛長你幾歲的份上,我今天就跟你好好聊聊吧。”
“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關于你跟赫敏的事,我沒有任何愧疚,我只是把你曾在我面前的抱怨和不滿,選擇了在恰當的時機告訴了她而已,我沒有添油加醋,我跟她說的都是已經發生的事實。要怪就怪你自己。”
安知遇對她的狡辯嗤之以鼻,沒想到韓薇竟把打小報告說的如此清新脫俗:“呵……你真是詭辯天才,照你這么說,那我豈不是要感謝你口下留情?”
“你是一個非常有競爭力的對手,但是好在你的弱點也非常明顯,第一你容易輕信于人,第二在同事面前抱怨對工作的不滿,可能前面這兩點,你這次吸取了教訓,未來不會再犯,
但是第三點怕是你想改也改不了,你就是太過正義和堅守原則,你落到今天這個處境,真正需要承擔責任的是你自己,而我,無非是推波助瀾了一下而已。”
韓薇看著安知遇說道:“我們就拿勸退楊風香這件事情來說,赫敏讓你偽造一些證據,你聽她的就是了,你把這件事交給他的主管,讓他去收集這些所謂的證據就好啦,偏偏你那該死的正義和同情心泛濫……”
安知遇打斷說道:“偽造證據這是犯法的……”
韓薇不依不饒,也瞬間打斷安知遇的話:”我們有律師,你怕什么?何況你只是個聽差辦事的小羅羅,事情鬧大了,老板第一個要怪罪的是赫敏,不會是你,而你有曾總罩著,你還怕赫敏拉你背鍋?“
韓薇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把這件事交給主管,是你覺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覺得偽造證據違法犯罪,對朝夕相處的同事也欠缺公允。”
她又換了坐姿繼續說道:“你換位思考以后,從道德上來說你于心不忍,從法律上來講你又是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
“入職時,老板給你們做的深入人心的關于企業文化的演講,讓你有著強烈的歸屬感和主人翁精神,害怕員工對公司充滿怨恨,所以你不想接這個事情,還想說服赫敏按照勞動法來對開除的員工進行賠償。”韓薇說完喝了口咖啡。
安知遇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們所有人都知道,但就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改變這種現象……”
韓薇坐直身子,手臂交叉,靠在桌子上打斷她說道:“這就是你最大的弱點,你非要跳出來當這個英雄,結果呢?你不屑的這種做法是絕大多數人的選擇,這也是我很討厭你的地方,你的做法讓我都差點信了自己十惡不赦,而你就是正義的化身。”
她又喝了口咖啡,看著安知遇的眼睛說道:“事實證明,最后留下來的是我,而你,出局了……”
安知遇看著她得意的樣子,不想再爭辯,三觀不同的人沒有辦法交流,彼此都覺得是對牛彈琴:“所以,你今天找我來的目的是什么?挖苦我?炫耀你的成功?”
“我可沒有那么無聊,我是領了赫敏的任務來的,赫敏不希望大家撕破臉,她希望你能自己主動離職,好聚好散。”韓薇等著安知遇的答復。
安知遇找服務員要來杯白開水,她盯著韓薇(他們居然無恥的把這種做法成為好聚好散):“什么是好聚好散?損害我所有的利益去保護你們的所有權益?這就是你說的好聚好散?”
安知遇背靠椅子,繼續說道:“離職可以啊,按照勞動法給予我賠償就行。”
韓薇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安知遇說道:“你覺得可能嗎?開除那么多人都沒給賠償,怎么可能會給你,給了你,其他人不都得重新來找公司了?你這么鬧下去,赫敏會在人資平臺掛你簡歷,以后哪個公司敢要你?”
“你覺得我會屈服妥協嗎?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我這人就是這么剛,她敢掛,我就敢告,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死磕到底。”安知遇輕蔑又堅定的說道。
韓薇搖了搖頭,覺安知遇無藥可救,她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又放到桌子上;
安知遇饒有興致的看著韓薇繼續說道:“你們想不費吹灰之力,不耗一分一毫,就讓我這個扎眼的人從你們眼前消失,你們,是不是太天真了呢?”
“以我對你們的了解來看,即使我不想把事情鬧大,聽你們的勸自己提離職走人,你們會反省自己的問題嗎?你們會對我的善意心懷感恩和愧疚嗎?你們不會,你們只會覺得安知遇跳的那么高,結果不還是自找沒趣,灰頭土臉的夾著尾巴走人了嘛!”
安知遇的姿態、眼神和話語無不透漏這對韓薇的輕蔑和嘲諷:“我說的沒錯吧!雖然我沒你那么善于交際,左右逢源,但是,看人心,還是很準的。”
韓薇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在她結交的人里,走過的職場道路里,從來沒有人用這種態度、語氣和她說話,安知遇全身散發出來的傲慢和清高讓她厭惡至極,她保持著自己一貫的微笑說道:“那祝你好運。”
韓薇打開天窗說話:“你今天休完明天就上班了吧?到時候我會給你開除通知單,明天以后你就不用來公司上班了,你不聽勸,非要魚死網破,我們奉陪到底。”
“拭目以待。”安知遇拿起杯子喝了口白開水從容的說道。
韓薇冷笑了一聲,站起來拿起給赫敏打包好的咖啡,掃了安知遇一眼,便踩著她5厘米的高跟鞋,氣勢洶洶的朝門口走去。
安知遇站起來,看著她的背影失落又決然的說道:“發生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韓薇感意會到安知遇的言外之意,冷笑僵硬在嘴角,眉宇間多了一份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