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妍好奇地抬頭看著那些飛來飛去的金屬球，陳沉微微蹙眉，唐一鳴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生，但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陳沉和唐一鳴很清楚，特別行動局無論要做什么都是不容反抗的。這個時代沒有法律條文能夠限制他們，因為他們就是法律本身。

“不用怕，不會有事的。”喻青臨俯下身，對懵懂的唐妍微笑，“只要被光照一下，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它們會讓你忘掉不愉快的事情哦。”

唐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爸爸和大哥哥還有旁邊的姐姐都沒有說什么，那一定就是沒事啦。

但唐一鳴和陳沉的臉色已經變了，他們不是年僅五歲的小孩，當然聽得懂喻青臨的意思……行動局要清除他們的記憶！

那個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就連只是見過她一面的記憶都不能留下？

如今將人腦記憶備份這類技術已然實現，但局部海馬體掃描依然存在著巨大的隱患。通俗易懂地說，如果要指定清除某一部分的記憶……有相當大的概率會把那個人的腦子全部清空！

誰愿意就這樣失去一切，成為一個徒留肉體在人間的活死人？

陳沉和唐一鳴的臉色蒼白，但他們能怎么樣呢？難道還能反抗特別行動局？

唐一鳴發了瘋似地跳了起來，被旁邊的士兵一把按倒在座位上。

“長官！我女兒才只有五歲！”唐一鳴大吼，“海馬體掃描有可能會讓她腦死亡的！”

喻青臨背對著他，沒有回答。

“長官！她才五歲她什么都不知道！清除我的記憶！放過她！放過她！”

喻青臨聽著身后傳來的嘶吼，努力地不去感受聲音里的悲痛。

他點上一根煙，狠狠地蓋上打火機的蓋子。

他當然知道海馬體掃描很容易損害還未發育成熟的大腦。可他又能怎么樣？這是「庭院」的命令。他們這些在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守夜人」也只不過是馬前卒，「庭院」的命令就是圣旨。

就算他不做，C-02都市「柱」里的管理層也會操縱仿生人控制住唐一鳴幾人，然后讓別的守夜人來完成這件事。

從‘那個地方’走出來的人，個人信息全部都是V級（注1）以上的絕密，以他的權限都無法查看，凡是見過‘他們’的普通人，就必定要被清洗記憶，這是百年前‘那個地方’成立后一直延續至今日的鐵則。

而「降神巫女」是其中最特殊也最事關重大的那幾位之一，「庭院」為了封鎖她的信息，會不惜一切代價。一個平民小女孩的生命……根本微不足道。

這該死的……真她媽該死的世界。

喻青臨狠狠地吐出一口痰，打火機的金屬外殼幾乎被他捏碎。

喬夜這才明白，為什么喻青臨在他們面前談話時一直表現得肆無忌憚。事后他們不會擁有這段記憶，當然也就不可能泄密。

怪不得夏語昕剛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喬夜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向那個高挑的背影。

原來那不是道別，而是永別。

來自兩個世界的人，就連初次相遇的記憶也失去的話，注定不會再有后續的故事。

失去記憶總歸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總比死了或者被關進實驗室要強得多。那個女孩大概是這么想的吧？

只是夏語昕不了解他。

他不會讓自己的記憶任人擺布，那是對他來說最為珍貴的東西之一，如果連這些都丟了，與死了也沒什么分別。

也許我真的是個固執的人啊。喬夜想。

無人機灑下的綠色光輝在空中飄浮著，美得仿佛傳聞中的極光。

喬夜看著它們，閉上雙眼。

那股壓制的感覺再次出現了，有什么東西在阻礙著他釋放權能。就像如果把一只猛虎裝進鐵籠里，任憑它在叢林中如何稱王稱霸，即使崩碎了利齒也不可能咬斷鋼鐵。

他不是猛虎，不是人類，也不是怪物。

但他要打破這個牢籠。

一條命令被寫入喬夜體內的芯片，這枚鑲嵌在他心臟處，運算功能遠比人腦強大數萬倍的微電路立即開始運作。

【「賢者之心」激活】

【限制器：50%解放】

士兵拿在手中的探測器屏幕上，一條瑪納讀數悄然暴漲。

不遠處，夏語昕猛地回過頭，她瞪大了眼睛，滿臉都寫著難以置信。

她明明都警告過他了！

“不……”

她的話音被爆炸聲吞沒。

空中如蜂群般密集的無人機像斷了線的風箏那樣直線墜落，到處都是爆炸的火光，照亮了被無形重壓狠狠地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執法者們。猙獰的裂縫在水泥地表上四處游走，仿佛狂舞的群蛇。這不是地震，而是有什么東西讓大地都無法支撐以至于開裂。

位列「滅世」級的權能「墜星」，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態君臨于世。

領域迅疾地擴張出去，除了喬夜所允許的，一切都被神罰一般的重力壓倒在地。遠處樓頂上的狙擊手察覺到不對，果斷地開槍，等離子武器射出的能量束剛剛觸碰到這個領域的邊緣就湮滅了，仿佛被電網抹殺的飛蚊。

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進入這片領域，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離開。這是喬夜支配的世界，只要他稍微用力，所有狼狽地趴在地上的執法者一瞬間就會被碾成齏粉。

唐一鳴和陳沉驚呆了，他們完全理解不了眼前的景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安然無事，他們呆呆地看著喬夜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除了他們之外，領域內只有兩個人還能維持身形沒有倒下。夏語昕安然站在遠處，喻青臨單膝跪在喬夜面前，他的表情并不輕松，也并不意外。

“原來剛才真的是你……”喻青臨輕聲說，“我以為是小姑娘不耐煩了，控制不住力量。”

喬夜沒有說話，他也無法說話。他的全副精力都在面前的這個男人身上，必須集中百分之百的精神才能壓制得住。

不……只是對方還沒有開始反抗。他們之間存在著決定性的力量差，大得令人有些絕望。

喻青臨拍了拍身上的灰，隨意地站了起來，他嘴里的那根煙已經碎成了粉末，隨風飄散。

“有意思。”他說，“讓我教教你……啟示者的戰斗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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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羅馬數字的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