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喻青臨臉上浮夸的表情很快就消失了，眼神一下子深沉得讓人捉摸不清。
“我剛才最先調出的其實是你的資料，但是無人機顯示面前沒有你這個人存在。”
喬夜一愣。
“比起你身上其他的秘密，「恩賜天使」和任何無人機都掃描不到你這件事情才是最致命的。”喻青臨盯著自己吐出的煙圈，沒有看他。
“就算你是天生五階，「庭院」也不會多看你一眼，如果你是某個組織培養出的人，他們最多在你惹麻煩的時候隨便找個機會把你清理掉。”
“但能騙過任何電子眼這點，完全不同。”喻青臨說，“這代表著「普羅維登斯之眼」的監控也會存在死角，那臺該死的超級電腦是他們最大的依仗之一。如果有人擁有這種技術，就相當于把他們變成了瞎子，那群老家伙可受不了有什么事情不在他們的掌控中。”
“如果這一點被人上報到他們那里，沒有任何人救得了你。”喻青臨指了指下方的某處，“那位巫女大人也不行。”
“但這也意味著……只要足夠小心，你可以利用這一點做到很多事情。”
喬夜聽懂了，對方并非是在善意地警告他，而是在威脅他。喻青臨有什么事情想讓他這個‘透明人’去完成。
“我給你兩個選擇，跟我回城中區，看一眼你夢寐以求的天堂，然后和這個世界說再見。”喻青臨把煙丟在地上，用腳慢慢地捻滅，“或者我今天放過你，作為交換，你幫我做一件事。”
“你能信任我？”喬夜問。
“不能。”喻青臨斬釘截鐵地回答，“所以我會盯緊你，如果你真的是個十惡不赦的雜種，或者搞什么小動作，我會親手殺了你。”
“如果會威脅到很多人，我不會做。”
“別人的命比你自己的重要？”喻青臨冷笑，“別這么虛偽行么？弄得小爺反胃。”
“沒有。”喬夜淡淡地說，“但老板說過，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是要有底線的。我也這么認為。”
“那很可惜，我沒有底線可言，或許是負幾百米這么高。”喻青臨看著那些如巨人般矗立在城中區里的摩天大樓，“看來我們合不來。”
“做交易不需要合得來，只需要利益。”
“雖然你這貨不會聊天，但這句話很有道理。”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身上的這種技術，能讓人在‘移動都市’內部徹底隱形，就連恩賜天使和「庭院」的獵鷹都找不到。”喻青臨說。
喬夜想了想：“那也會被啟示者或者「鬣狗」找到。”
“我自己就是「守夜人」，這些家伙對我來說不是問題，我只是繞不開那些納米機器人和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喻青臨看了他一眼，“你只需要把技術給我，今天的事情就一筆勾銷。”
“但我不知道是誰把我變成這樣的。”
“什……你不知道？”喻青臨傻了，“大哥，我們是在做生意，我都給你足夠的好處了，多少拿點誠意出來吧？”
“我剛才說過了，我在外城區長大。”喬夜表情平淡，“我的記憶從十歲開始，那時候我在外城區東七區的一個垃圾堆旁邊，這些年里我一直在剛才被你們拆毀的那家店里做廚師。我沒有見過你說的那些組織里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來的。”
喻青臨震驚了：“我操，不是你這廝演技太好就是我腦子出問題了，為什么我還是覺得你說的是真的……”
“事實如此。”喬夜淡淡地說，“你可以找一個權能是「心眼」的人來讀取我的思想，他會告訴你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喻青臨沉默了，他注視著遠方，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那么交易內容就變更一下，我們就把這種技術稱為「透明人技術」好了。”過了一會，他說，“兩年之內，查清楚你自己的身世，找到那個讓你變成這樣的人，從他那里得到「透明人技術」的關鍵。”
“這期間我會給你提供幫助，只要不涉及III級以上機密，我可以提供任何信息和必要的資源，包括啟示者的進階藥劑。”喻青臨扭頭看他，“我會給你一個可靠的假身份，還可以把你安排進城中區，只不過不是現在。”
“聽起來很不公平。”
“哪里？”喻青臨皺眉，“小爺已經很慷慨了，你可別給我蹬鼻子上臉。”
“用這么多東西交換，只讓我做一件事，聽起來不是很公平。”喬夜說，“除非你要做的事情很難或者很危險。”
喻青臨表情古怪：“你確定你十歲的時候是在垃圾堆旁邊而不是精神病院？還好你是廚師不是管賬的，不然你工作的那家店還能活到今天真是個奇跡。”
喬夜心想幾年前我還真是負責處理賬務的，那時候陳沉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只是不愿意欠人情。”喬夜說。
喻青臨沉默了一會：“對我而言是等價交換，就和煉金術一樣公平。因為你不知道這件事對我有多重要。”
真奇怪，浮夸的，認真的，或是嚴肅的表情能在幾秒內不停地在喻青臨那張陰柔痞帥的臉上變換。喬夜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他好像放蕩不羈什么都不在乎，但心里卻又好像藏著很多心事。
“你是要把「透明人技術」用在自己身上？”
“不是。”
“是么，那這個人應該對你很重要。”
“這和你無關。”喻青臨的側臉忽然看起來很低落，像一只找不到家的流浪犬。
“成不成交？小爺沒多少耐心在這耗著。”他又忽地變回了平時張揚不羈的樣子，斜眼看著喬夜，“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把你扔下去，如果答應，那我就解除權能再把你扔下去。”
喬夜躺在這棟百米高樓的邊緣，語氣平靜：“可以，但我怎么相信你？”
“這倒是個問題，我也沒法擬個合同讓行動局事務科公證……”喻青臨抓頭，“這樣吧，小爺現在答應你一個要求，別太過分啊。”
“這算在你提供給我的幫助里？是有限額的么？”
“喲呵，這時候倒是變精明了？”喻青臨嗤笑一聲，“算是額外附贈。至于我給你提供的信息和資源幫助，只要是達成交易所必須的，不限量。”
“哎，先說好啊，小爺可是實打實的窮鬼，要錢免談。”他立刻補充，“小爺自己都缺錢。”
聽起來真慷慨，但喬夜委實沒有什么特別想做的事情，他唯一的執念就是進入城中區好好生活，既然這點已經得到了許諾，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呢？
他仔細地想了想：“把老板的店修了？”
“你認真的？”
“暫時沒想到別的。”
“這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事么？我開始懷疑找你做隊友是我人生中最錯誤的選擇之一……”喻青臨摸著下巴，挑眉看他，“不過倒也是新奇的體驗。”
“罷了，誰讓小爺我都拉你上賊船了。”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懶洋洋地說，“合作愉快吧。”
“我有個問題。”喬夜突然說。
“問吧。”喻青臨大手一揮，“知無不言，機密除外。”
“我還要在地上躺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