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暉點點頭。

風清松了一口氣，不用再解釋一遍就好。她開口道：“那你就該知道，我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我也不是真正的顧若晨。我們那里的人沒有那么明顯的男女之防，異性之間也是可以有除了親情和愛情之外的友情的，志趣相投的人可以談天說地、交心為伴。我覺得我和南云舒就是這樣，我把他當朋友，他也把我當知己。我們坦坦蕩蕩，不像你想的那般！”

沈暉其實心底深處是相信風清的，因為如果風清真的喜歡南溪，她怎么可能相處才半月就舍得離開他？而且今早南溪送她的時候彈奏的曲子是友人相離時的“送君行”，并非是男女之間的分離或相思之曲。

只是......只是風清在他心里真的太過美好，他害怕那些看到她的好的人會忍不住愛上她。很明顯的，南溪知道了她的好。所以他才會恐懼，才會不安，才會質問......

“那你......你喜歡我嗎？”

聽完沈暉的問話，風清一時間竟回答不上來。她思考半天，在沈暉忐忑的等待中緩緩開口：“我不想騙你，但我現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對你是什么樣的感情。你現在和曾經也不一樣了，我對你其實根本就知之甚少，所以我不知道。”

沈暉很想回答：其實我和曾經一樣，我一直都是一樣的。我一直都那么喜歡你！

風清接著說道：“而且，我希望你也能給自己時間想清楚，我不知道你為何前后差異會如此之大，也不清楚你對我到底是什么心思。我不希望你把感激或者別的什么情緒誤認為是喜歡，那對我們都不公平。

我不是那種遵循世俗禮法的人，被逐出家族我都不在意，所以和離之類的事情我更不覺得有什么。你不用覺得對我有什么虧欠，不要勉強自己，那才是對我們彼此負責。

我知道沈家人重情義，可能你會覺得當初我對你好，所以出于道義或者其他，你不會對不起我。但是對我來說，這樣的負責才是最大的不堪。感情上我不接受施舍和同情，你能明白嗎？”

沈暉其實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這半年來他找不到她的時候，他才會那么絕望。因為他知道，如果風清認定了他不喜歡她，那她是不可能主動回頭的。

“如果我說我早就想得很清楚了，你會相信我嗎？”沈暉喉嚨發緊，開口問道。

風清看著他臉上的失落，不忍道：“會信，只是，我需要時間。畢竟，我真的不知道你現在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人，我也不知道我們是否合適在一起。”

沈暉覺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又變得灰暗了，風清要了解他，可是怎么了解呢？騙她的話她知道真相了只會更厭惡自己；但是不騙的話，他已經雙手沾滿鮮血，在泥濘中爬了那么久，而且沒打算停下。他那么陰暗和不堪，她怎么可能會喜歡呢？

她善良大氣，有底線有原則。她崇尚忠貞報國的軍人，所以當時才會義無反顧地照顧他，維護沈家的名譽。她想要幫助那些無助的人，所以才會把南溪那樣將天下和百姓當作己任的人當知己。她眼里的善惡是非那么分明，從未看不起商人或者平民......

那如果她知道了自己，之前就做過很多玩弄權術、栽贓陷害的事情，將來還要顛覆皇權，給百姓和國家帶來更多的戰亂，她怎么可能還會喜歡自己呢？自己怎么可能配得上她？

可是如果就這樣放手，他怎么能甘心？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他真的恨不得挑斷她的腳筋，將她鎖在身旁再也不放開......沈暉內心翻覆，額間的青筋時而滾動涌現，沒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內心有多掙扎......

“你現在，要離......”沈暉說著話，聲音就像破了的風箱一般，沙啞得不成樣子，再也說不出后面的字。

風清聽出了不對勁，發現他竟然出不了聲，忙道：“你怎么了？我幫你叫大夫。”

風清剛起身，卻發現被沈暉拉住了手。她回頭，卻見他對她搖了搖頭，從口型看出，他似乎在問：“我能再抱抱你嗎？”

風清心里鈍痛，沈暉這個樣子與自己脫不開關系，她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把一名戰場上威名赫赫的將軍逼成這個樣子。雖然她覺得自己說的話其實挺正常的。

她走近沈暉，主動伸手抱住他的腰，感受著沈暉將手放在她背上，僵硬著抱著她，又不敢使力的樣子，她只能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安撫著。

隔了半天，風清似是下定了決心，慢慢開口道：“我跟你去聊城，我們慢慢來，你不要著急好不好？”我想給你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沈暉聞言立馬驚喜地放開她，確認道：“真的？”依然沒有聲音發出。

風清心道：我就知道自己會栽你手里，哎，算了！

風清伸手拭去他眼角不自覺溢出的濕潤，開口道：“嗯，我和你去聊城。但我得帶著元寶一起。”

沈暉心里有點不想帶著元寶一起，畢竟那個女人帶著他娘子消失了半年，雖然他也知道自己有些遷怒，畢竟做主的是風清自己，但還是不爽，可能是嫉妒她能跟著風清跟了半年。但他還是只能選擇接受，風清愿意和他待在一起，他已經感激萬分了。

他點了點頭。才發現自己竟然驚出一身冷汗，鬼知道他剛剛動了多少惡毒的念頭，就只是想讓風清不要離開自己。

風清還是不知道沈暉和南云舒之間到底有什么恩怨，她只能問道：“那你和南云......南溪之間的恩怨？”

沈暉用口型說道：“以后再說！”他覺得自己太過沖動了，就因為高興風清愿意和他一起去聊城，或許是不想在風清面前暴露自己的惡行，他還是輕易就選擇讓步了，哪怕他知道如果真讓南溪回到京城，那刺殺一事只會更為棘手。

風清心里還是高興的，總覺得他們之間可能有誤會，等到后面再慢慢詢問一下，或許即使有恩怨，也不會是不死不休的吧？畢竟南云舒也就二十四歲，他父親南千尋在世時的風評也是剛正不阿、清廉奉公，這幾年南云舒又一直在瓊城守孝，也不至于和沈家有什么恩怨。

“那我是自己去找元寶，告訴他們是我自己逃出去的，再帶著元寶去找你？還是你帶我去找元寶，說你剛好救了我呢？”風清問道。

沈暉沒有猶豫，用口型道：“我和你一起！”他怎么可能放風清一個人去，即使他相信她不會騙他。

“好。那我先幫你叫大夫，先看看你的嗓子是怎么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