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后悔今天對風(fēng)清所有的坦誠，他其實只是希望風(fēng)清在知道了他所有的不堪之后能夠繼續(xù)愛他，或者說他心底一直覺得風(fēng)清從前喜歡的并不是他，只是一個他偽裝出來的假象。

此時他開始后悔了，雖然心底反復(fù)在告訴自己，哪怕風(fēng)清真的不愛他了，他也絕不會放她離開。他即使無所不用其極，也做不到和她一別兩寬。但此時，他才知道，自己內(nèi)心最渴望的是風(fēng)清的心甘情愿，他希望風(fēng)清能夠不顧所有，沒有原則、沒有底線地站在他身旁，畢竟，前世今生，他已經(jīng)一個人面對了太多太多......

“吱呀......”門被打開，風(fēng)清從外面走了進來，她的頭發(fā)還沒有完全擦干，沈暉知道，她讓他留下，勢必是要再勸說于他的，只是不知道她想了一路，有沒有想到其余的說詞。

風(fēng)清見他立在窗邊，身上只單薄地披著一件外衫，眼中的蒼涼和孤清是那么明顯。她關(guān)上房門，緩步靠近，暫壓下喉間所有的話語，只是伸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沒有猶豫地覆上了他的唇。

沈暉看她似乎在笨拙地挑逗著自己，心中嘆道：這是美人計？亦或是交換？

他雖然渴望她，但是卻不想在這種時候得到她。他推開她，因為沒用多大的力氣，所以又被她纏了上來，他偏開頭，開口道：“你不需......”話沒說完，便被風(fēng)清用手蒙住了嘴。

“你別說話！”她說完這句，重新用唇覆住他的嘴，甚至拉著他的手，主動牽引著他觸碰自己的身體。

沈暉幾次開口，都被她用類似的方式堵了回去。

沈暉并非圣人，再說他對她的渴望從未消停過，被風(fēng)清一直那么撩撥，他最后只狠狠扔下一句：“你別后悔！”便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

沈暉知道風(fēng)清還沒睡著。

他心里似滿還空，自確定了對她的心意以來的欲望一朝實現(xiàn)，卻沒有想象中的欣喜和滿足，因為他知道，這場歡愛背后藏了太多的隱忍和不安。

風(fēng)清記得沈暉之前說的計劃，知道有些決定，如果今晚沈暉沒有改變，那所有的事情將無法轉(zhuǎn)圜，所以她也不敢輕易閉上雙眼。

沈暉幫風(fēng)清清理了一番后給她倒了一杯水，卻不敢開口問她是否很疼，因為他知道答案，卻沒有辦法幫她承受。今天來到這里他毫無準備，發(fā)生這事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沈七他們臨時備的院子，屬下估計都不知道他們之前根本沒有過夫妻之實，沒有人會備著那些特殊的傷藥。

沈暉暗自后悔自己的莽撞，風(fēng)清喝了點水潤了潤喉，拉著沈暉躺在床上，開口道：“沈暉，這么多年，很累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比平時的聲音沙啞了一些，卻讓沈暉的鼻頭泛酸。怎么可能不累呢？前世今生，兩次經(jīng)歷家破人亡，一個人踽踽獨行，前方看不到出路，后方?jīng)]有人可以傾訴和依靠，曾經(jīng)恣意張揚的少年只能藏在陰詭地獄里匍匐前行，背負著那么厚重的仇恨和冤屈，也將自己變成了當初自己最恨的那種人，那么累那么無力......

“還好，都過來了！”脫口而出的，卻是這么一句。

風(fēng)清靠在他胸前，用手環(huán)著他的腰，慢慢說著：“我在想，我的沈小暉一定很辛苦。當年事發(fā)，他才十六歲，就要一個人在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下去扛起那么多的重擔(dān)。

我沒有見過祖父，但我卻由衷地感激他，感激他即使無法動彈無法言語，但卻一直撐在你身后，一直到我來到了你的身旁。

沈七曾和我說，我是你的光。我曾經(jīng)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但是今天，我知道了你的一切，我才知道這背后的含義。我很感激上蒼給我的機會，讓我能夠跨越不同的世界來到你身旁，成為你生命中溫暖的微光。

我現(xiàn)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當年沒有親口問清楚你的心意，就私自逃離了你半年多，讓你曾經(jīng)那么惶恐不安又患得患失。我很心疼，沈暉！”

沈暉眼角的淚沒入枕頭消失不見，風(fēng)清也沒有抬頭去看這個男子的脆弱，她只是頓了一會兒，又繼續(xù)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但是，我想告訴你，一直以來你都沒有是一個人。曾經(jīng)你有疼愛你的父母和兄嫂，他們走后有祖父一直陪著你，即使你們分隔兩地，但我相信不管距離有多遠，當時祖父一定也是你內(nèi)心最大的安慰和依靠。

后來有我陪著你，但是除了我們，其實你身旁一直有人的。有沈七一直對你的忠誠和理解，有焦管家、鄧醫(yī)師等人對你的疼惜和維護，還有無數(shù)的沈家舊部對你的尊敬和支持，你走到今天這一步，說明有無數(shù)人一直在背后陪著你，與你榮辱與共。不只這些活著的人，我堅信那死去的所有英靈，也在天上一直看著你。

我在北地一年了，看著百姓的生活那么苦，確實有一些人會抱怨戰(zhàn)爭和當年的沈家軍，但是絕大多數(shù)的百姓，即使生活再窘迫，心里還是對當年馳騁沙場的沈家軍心存感激的。他們不知道朝堂上的這些謀劃和算計，不知道有些慘劇純粹只是因為上位者一時的猜忌或妒恨造成的。

他們知道的是，有將士為他們浴血沙場、馬革裹尸，所以他們根本不去聽朝中編排出的是不是誰領(lǐng)兵不利或者貪功冒進，他們只知道他們信仰的戰(zhàn)神不幸隕落，是為了保護背后的他們。

就是今年的清明那天，我聽到了一對祖孫的對話，七八歲的小孩問起他的祖父，為何他的父親沒在家照顧自己和母親。

他的祖父告訴他的是：‘孩子，你的父親跟著沈老將軍去天上打匈奴了，去保護我們在天上的親人了。而且現(xiàn)在，沈小將軍代替他父親和你父親來守衛(wèi)我們北地了，他很厲害，很快就能將匈奴驅(qū)逐出境，我們再也不用擔(dān)驚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