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女的印象,是很直白的。
但同時,又很模糊。
這就和美,這個定義有關。
其實每個人,只會接受眼睛所看到。
她很寧靜,在陽光灑落進來的沙發上,因為背景底色是深色,所以女孩的白衣和凝脂,讓白芷的目光難以逃脫。
古往今來,對美人的定義,大眾審美還是一致的,因為你得讓絕大多數人,都喜歡,那才叫美。
螓首蛾眉,美目盼兮,大多數男人對臉是第一印象,女人也是。
她是側對自己的,少女斜坐的大腿上,睡了一只狐貍,這點讓自己很注意,因為凡事都在對比,有些東西是藏不住地細節,眼睛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的,但可以通過大腦辨別,能讓身邊小動物放心,最起碼說明她有這個親和力,有著這種隨和安靜的氣質。
順著女孩的目光,白芷看向了客廳的落地窗。
這是一個完整的畫面,你會很有代入感,因為周圍沒有違和的景色,你除非一直潛意識提醒自己這是窗戶。
冬日的京城,看得到遠處高樓聳立,但同時也看的到遙遠的中心,是一團模糊的迷霧。
白芷知道這是因為在三環,所以只能看到這些,事實上近年來能見度已經提高很多了。
不過好像是被少女的平靜所感染,她也試著靜下心去看透,這個畫面。
但始終因為視角所限,你只能看到最后模糊的鋼鐵大廈。
仿佛被困在了一個巨大的牢籠。
渴望著自由,但卻看不到希望。
狐貍的耳朵動了動,少女順著反應摸了摸她的頭,后者張嘴叫喚了一聲,這是打斷一切的躁動。
徐若薇回過頭,意識到來人,身子輕輕往后靠了點。
白芷轉移視線,哪怕一眼,也足夠她記住女孩的面容。
她是學生物的,同時是個女人,所以她的看法很透徹,美,一種符合大眾感官的美,這是一種跨越種族的感受,但凡是哺乳動物,都會有的共鳴。
不光是視覺上的觸動,或者也受到了環境的影響,白芷不得不承認,心里有一種很莫名的想法,不要去驚擾她。
不想去過分糾結她的五官是否有刻意的惹人憐愛的感覺,至少自己承認了,她沒有刻意而為,一切都很自然。
不是她美如畫,而是畫里,裝不下她。
白芷輕輕地邁開腳步,沒有去看她,也沒有做帶有壓迫感的動作,她在盡量減少自己的影響力,走到窗邊,拉了一下這個有點舊的窗簾。
徐若薇看著她,兩人沒有說話,前者和后者,都提前在腦海里給對方塑造了一個形象,現在只不過是在互相確認罷了。
“他還在下面搬東西,馬上就來,你別急。”
“不要緊張,也不要對我有什么第一印象,我是妖怪,從小和你生活環境還是有區別的,不要用看待他的方式看待我?!?/p>
“我們以后會很長一段時間住在一起,慢慢認識吧,我看出來你不是個特別喜歡突兀的人?!?/p>
說罷白芷看了她一眼,默默離開了,顯然是去布置一下房間。
臨走前放下了之前買的禮物,是一份甜點,棗泥山藥糕,上面雕刻著鳳紋,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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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搬著幾個器材上樓,實際上不是因為重,而是因為得小心,所以他得分幾批帶上來。
都是些小玩意,白芷養的小蟲,小動物,以及一些普通的儀器,她又不可能真在自己家里開實驗室。
來之前和她暢聊了民調局的事情,與她深刻探討了這個項目。
妹妹的回答很簡單。
我是搞科研的,不是搞政治的。
對于這些白澤當然表示理解,可是如果真的促成了,到時候班底我肯定得任人唯親啊,因為我目前就你一個信得過的。
況且那邊不也是更適合做科研嗎?
白芷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
“你以為科學家們就是些窩在地下室里,一頭油發,做著獨自實驗的人?這世上大部分項目都是要一個團隊來做的,我一個人去那里能有什么進展?最起碼你們那邊的學校要有專門的科研團隊,我才考慮進去,不然你無非是聘我去當個生物技術顧問?!?/p>
“我本來也只是.....”
“所以說你不懂嘛,我是在研究,做實驗,不是陪你去那里當個職員,這種人你該去大學找應屆畢業生,一拉一大把。”
“幫幫忙嘛,你是妖族希望,智者,你是最靠譜的,而且,最后一切科研問題,不都是政治問題?政治問題最后又是哲學問題。”
“偷換概念,生搬硬套,拜托,你不要把你的那套代入生活,和你妹妹說話就不要這樣了,直白點,你強迫我去,我也不是不答應,最多生氣一點而已。”
“親情是相互包容的,我會考慮,但你先用哥哥的方式來哄妹妹吧,在這個上面,我會盡力為難你,來緩解我心里的不舒服。”
白澤抱著玻璃箱,他和箱子里的蛇一樣,伸長脖子,目瞪口呆。
妹妹,究竟是種什么生物啊?
不對,一定是我打開方式不對.....
上次和她相處是怎么來著?衣冠禽獸......對了......禽獸......
把問題回到本質,嗨,就是我腦子不對,妹妹拿我當哥哥,但我自己無意識疏遠了親情,所以她生氣了。
對,就是哄她開心的問題。
女人,真麻煩啊。
女知識分子,更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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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抱著東西,按著她指揮擺放好,才在外面徐若薇好奇地目光下出來了。
兄妹二人沒有話說,白芷拿著衣服,說了句自己去洗澡,便留給剩下二人獨處空間。
青年再一次坐在了沙發上,少女似乎因為他的到來,有了更多安全感。
肢體上不再緊張,女孩的面容變得輕松,眉眼更顯靈動。
“嗯....她是我妹妹,叫白芷,今年21歲,是清華的博士生,她是生物專業的,額,具體的我也說不清.....你知道的....我高中被生物老師經常針對的?!?/p>
“稍微介紹一下我家吧,我爹是死了,我媽呢,下落不明,白芷和我是同父異母,她的媽媽你不用認識,和我們不會有太多交集?!?/p>
“我也是才和她認識不到一個月,我們以后要生活在一起,互相慢慢認識吧?!?/p>
“還有就是,最近不會有事,好好休息,不用再操心任何事了?!?/p>
徐若薇點點頭,小狐貍早已經嚇得躲起來,縮在沙發底下,因為黑暗而眼睛冒光。
青年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最后只能來一句。
“等會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p>
“不是,我是想問你想吃什么?!?/p>
“可我不餓啊......”
好的,那沒事了。
青年慢慢扶好了少女,想著從房間里拿了幾本書遞給她。
之后望了眼窗簾,只覺得礙眼。
白澤默默去了廚房,拿起菜刀磨了磨砧板,看向了剛買回來的一條,還能稍微蹦跶的鱸魚。
我與她們不太適應。
但與刀子還是很適應的。
生活嘛,還是離不開柴米油鹽的,民以食為天。
打開了手機,找了下視頻。
白老同志原地開始學習。
隨著刀光劃過,鱗片被刮落。
水汽的蒸騰,油下鍋的滋滋作響,排煙機的呼嘯聲。
料酒和配菜被準備好,青年笨拙地,格式化一般按著流水線來加工。
像是在調整酸堿比例,白澤承認自己從來沒這么細致過,在對待除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上。
鼻子很警惕,想第一時間確認自己的成品有香味。
慢慢來,生活與她,我都會學著慢慢過的。
活人,不能給尿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