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馮古陽演示的導元操只是基本招式，根本還未教授元氣在體內的運行路線，任何人看見也只能學到一個空架子。

對于一門導元操而言，只得其型而不知其真，最終只能畫虎不成反類犬，不會有任何效果。

然而，這一刻，所有人卻都在柳顧的“擎山架”中，感受到了元氣波動。

導元操能夠幫助入門者快速吸納天地中的元氣，以特殊的運行路線，引導元氣逐步淬煉身體。

每達到一個階段，修士體內便會形成一道輪陣，當六道輪陣結成，修士的身體就成為了元氣最好的容器，之后引導元氣打開丹田地藏，這便是“開天辟地”中的辟地。

唯有打開丹田地藏，將元氣存儲其中，才能實現身體的一步步蛻變，故而，這一境界，也稱蛻凡境。

只是，馮古陽能肯定柳顧根本不會導元操，也就不會掌握導元操的元氣運行路線，那他是怎么引發元氣波動的？

就在眾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柳顧乍然開眼。

少年擺出“擎山架”后，登時便感覺到高舉的掌心中，一股奇妙的能量從那里源源不斷的進入身體，沿著某種特殊的軌跡行進。

隨著越來越多的元氣入體，右臂似正有一座大山壓迫，千鈞之力下墜，肉身難擋，雙股戰戰之時，柳顧怒喝一聲，氣勢勃發，挺腰站起。

隨即，他右臂擺動，肌肉賁起，做投石狀，將那座無形大山遠遠拋出。

然，周身被十萬大山圍困，扔一座不過九牛一毛，魔猿當如何？

自是以我雙掌，開山裂石！

“開山掌。”

柳顧雙掌急運，掌風勁勁，橫推一切，隱有微弱雷鳴，入體的元氣陡然換了一個運行路線，肉掌被無形元氣包裹，將身前的木樁打出一個個淺淺的掌印。

“撞山擊。”

行功路線再變，元氣在雙肩化作無形皮甲，少年以看似柔弱的肩膀，不停撞擊木樁，砰砰聲動，血肉與原木的碰撞，如同鐵匠用力捶打一塊頑鐵，去蕪存菁。

“崩山拳。”

狂風暴雨般的撞擊頓止，卻非即將雨過天晴，而是正在醞釀更為猛烈的風暴。

柳顧直視身前經百般蹂躪，仍挺立不倒的木樁，好似一尊幼猿，仰視著無法摧毀的山峰，心灰意冷，神念彷徨。

不，他不甘，他不能放棄，他還有一雙鐵拳，能夠崩山摧城。

世事艱難，唯一拳爾。

柳顧不管不顧，心無雜念，似乎這世上再無一物可擋這一拳。

“碰”

木屑炸開，元氣包裹拳頭，無堅不摧，柳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打穿了木樁。

“哈哈，痛快，痛快。”

少年朗聲大笑，豪氣干云，雙腿一曲，原地躍起。

高舉過頂的右腿，好似一柄開山巨斧，勢大力沉，鋒芒畢露。

世間有山，可壓我，阻我，擋我，鎮我。

那我柳顧，便擎山，開山，撞山，崩山。

更要劈山！

“給我裂。”

元氣纏繞右腿，似賦予其勢不可擋的鋒銳，山都可劈，遑論區區一根木樁。

“咔嚓”

碗口粗的木樁一分為二，雙雙倒地。

“吼”

世間萬山毀，心頭陰霾消。

自穿越以來，壓在少年心頭的種種，源種、失控、山匪、邪教、不可力敵的敵人，一切的一切，都伴隨著這一聲清嘯煙消云散。

柳顧雙拳捶胸，若鐘若鼓，久久不散的“震山吼”中，元氣在最后一條運行路線中圓滿走完。

少年發覺，在這一刻，自己似乎出現了不同尋常的改變，瘋狂涌入的元氣，正滋養著干涸已久的身體，深藏在血肉中的潛能被激發出來，體內氣血如浪，翻騰不息。

冥冥中，他感覺這些氣血與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境交融，一道復雜玄奧的輪陣在一點點成型，先是點，而后是線，再然后便是無數神秘莫測的符文。

然而，當輪陣即將完成到一半時，涌入體內的元氣迅速減少，氣血后繼無力之下，整個陣圖只完成了一半，便草草結束。

“嘣”

體內突然傳出一聲清越的弦鳴，似是在宣告那半道似幻似真的輪陣成型。

正欣喜自己居然半個時辰不到，便能結成輪陣的柳顧，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

怎么自己盡遇到這種事，之前學了個殘式，今天又整了個殘陣，這老天爺存心和我過不去是吧。

暗自惱怒之際，周圍卻接二連三傳來倒抽涼氣的“嘶嘶”聲。

“破......破陣樂。”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破陣樂，一定是聽錯了。”

“不可能，剛剛明明聽到一聲弦鳴，這里又沒有琵琶，一定是破陣樂。”

“還記得馮師以前說過的話嗎？完美結出半道輪陣的人，便會天賜一聲破陣樂，六道輪陣皆能完美，十二聲破陣樂便會化為一首破陣曲，這種人都是有登天之姿的。”

“難道說......”

演武場上，所有下院之人，皆是不約而同地看向柳顧，看得他頭皮發麻。

“柳......柳顧，實話告訴我，你之前究竟有沒有學過導元操？”

馮古陽極力穩定自己的情緒，但聲線仍是止不住的顫抖。

他已經無法直視自己之前的判斷了，一個從未接觸過導元操的少年，自己不過是在他面前演示了一遍，甚至都未傳授行功路線，怎么能如此熟練地施展出來？

他教過的所有武侍，沒一個能做到這種地步，即使是那位公認是東極城第一天才的楚家大公子，從初學到打出一套完整的導元操，也足足用了五天時間。

更荒謬的是，他居然聽到了破陣樂，如果沒幻聽的話，這就意味著柳顧是在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內，完美修出了半道輪陣。

上一個激發出破陣樂的人，那位大公子，前后可是花了整整半個月。

就是天方夜譚也不敢這么寫啊。

所以，一定是他自己看錯了，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不講道理的人，如此不講理的事。

不只是他，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著柳顧的回答，同時，這些人也都希望是馮古陽判斷失誤了。

不然，他們感覺自己今天可能會永遠失去一些東西。

柳顧見狀，知道是驗證猜想的時刻到了。

天光明媚的夏日里，少年嘴角一翹，帶著三分桀驁，三分自得，以及四分這都是小意思的神情，道：

“我說過馮師你錯了，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一切都太簡單了，我看一遍就會，和體質半毛關系都沒有。”

言畢，定命銅錢空間的古井口，咸魚干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