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古陽大馬金刀地入座，吩咐一旁的雜役倒茶，柳顧則略顯拘謹地站在他身前。

這位昂藏大漢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似要看透對方的內心，直到雜役離開練功房，他才笑道：

“不必拘謹，知道我叫你來這里是什么事嗎？”

柳顧搖搖頭道：“猜不出來，還請馮師明示。”

清甜的茶香散開，混在淡白的水汽中幽幽縈繞。

“其實，家主還有第三道命令，只是方才人多口雜，我沒有說而已，想知道是什么嗎？”

“愿聞其祥。”

反正楚雄歌大概率是不會坑他這個親戚，從之前兩個命令推斷，這第三個應該還是給好處。

見柳顧面色平靜，不卑不亢，馮古陽頷首道：

“不錯，年輕人還算鎮定，難得啊。”

“家主的第三道命令很簡單，今后，將由我親自教導你的修煉，你不必和其他人混在一起了。”

柳顧瞳孔猛縮，臉上閃過一絲欣喜，意識到這是要給自己開小灶啊。

高級家庭教師一對一輔導，還是倒貼錢的那種，唯一的遺憾就是性別不討喜。

身為一個混跡職場多年的社畜，柳顧自然不缺乏眼力勁兒，當即雙膝跪地，向馮古陽叩首道：

“多謝馮師賞識，弟子柳顧，見過師傅。”

三叩首后，他利落站起，雙手捧起桌上的茶盞，恭敬地遞上去：

“師傅請喝茶。”

馮古陽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推辭，朗聲一笑，接過茶盞，蓋子掀開，一時間茶香四溢，其樂融融：

“好，大丈夫不拘小節，今日你這個徒弟我便收下了，只是時間倉促，為師還沒有準備拜師禮，之后定會補上。”

柳顧高興地眼睛瞇起，忙說道：

“不打緊，長者賜，不敢辭，柳顧在這里提前謝過師尊。”

馮古陽牛如飲一般，將滾燙的茶水一飲而盡，而后雙耳和口鼻中皆噴出一道白色氣箭，看的柳顧嘖嘖稱奇。

“本來，以你的資質，應該是由家主親自教導，但既然將你交給了我，我必不會讓璞玉蒙塵，想來你對修行之事還一點不知，我索性給你講講關于納元境的三大等級。”

柳顧奇怪道：“納元境還有等級之分嗎？”

馮古陽不答，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右手甫一接觸茶盞，只見熱氣騰騰的茶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出一層薄冰。

這下柳顧像是發現了什么，馮古陽兩次喝茶，都給人一種不同的感覺，像極了自己修煉導元操時體悟到的意境，可是他怎么會有多種不同的意境在身？

“你在修成半道輪陣之時，是不是感覺自己領悟了一種玄之又玄，飄渺無跡的意境？”

柳顧仔細一想，確實如此，自己當時打完一套《瘋猿六戰式》后，冥冥中感覺到一股戰天斗地的意志充斥全身，那一刻元氣瘋狂涌入身體，這才能修成半道輪陣。

不等他回答，馮古陽自顧自地說道：“我在演示導元操之前，曾說過，《瘋猿六戰式》的每一式皆蘊含一種真意，當修成六種真意后，便可踏入第六輪。”

他頓了頓，喝了一口帶著冰渣的茶水繼續道：

“這是很普遍的一種說法，但其實是錯誤的，一種導元操只蘊含一種真意，分散在招式中的意境，只能稱之為虛意，真意是虛意的結合。”

柳顧蹙眉道：“虛意？”

“沒錯，根據納元境修士已掌握真意的多少，便是劃分三大等級的由來。”

“第三等，只修煉一套導元操，靠領悟六種虛意修成第六輪，而后虛意融合為真意，一舉踏入蛻凡。這種修士實力最低，潛力最差，絕大多數在進入蛻凡境后便止步不前，但勝在簡單穩定。”

“第二等，修煉兩套或兩套以上的導元操，融合多種真意，以此突破第六輪，此類修士的戰力幾乎是第三等修士的數倍之多，潛力巨大，但每多修一種真意，難度也會相應增加，非天資心性極高者不行。”

柳顧忍不住問道：“師傅，依你所言，這豈不是說，修士在納元境修煉的真意越多，便越是實力強橫？但導元操的種類何止千萬，總不能此生一直呆在納元境裹足不前吧。”

馮古陽右手撫著自己的絡腮胡道：“你能想到這點極為難得，事實上，修煉的導元操并非越多越強，不同真意之間，是可以融合互補的，但更大的可能是干擾沖突。”

“這便是我接下來要說的第一等，以六種真意互補的導元操修成第六輪，最終突破時，六種真意會完美融合，化為一道新的真意，此等修士，戰力堪稱同級無敵，甚至可以越級戰斗，當年的楚大公子便是如此。”

在演武場時，柳顧就聽到一些關于那位楚大公子的事跡，此人在三年前的武比中，以一己之力，碾壓同輩修士，被七河國皇室招入云京，堪稱傳奇。

少年知道重點來了，愈發虛心請教道：“師父，既然如此，那如何才能確定自己需要修煉哪六種真意，難道是越強越好？”

馮古陽搖搖頭道：“最強并不意味著最佳，納元境追求的是真意互補，而非強強結合，無數前輩們曾鉆研總結，又有無數修士以身試驗，最終才創造出來多種真意互補的法門。”

“比如《六陽焚夜訣》，需要每夜子時吸納天地間僅存的一絲純陽元氣，修成六種至陽真意，最終六陽焚長夜，極陽化極陰，陰陽共生，元元不絕。”

“比如《五臟六帝法》，以蘊含五行真意的五種導元操，在心、肝、脾、肺、腎內修成五方神君，進而五行結合，自行推演出第六種導元操，領悟神帝真意，最終以神帝統領神君，突破第六輪。”

“更有奇詭陰邪的《外魔六道》，由六個修士分別修煉一種導元操，必須保證六人同時修成第六輪，屆時，如養蠱一般，六人互相廝殺，活到最后的，就能繼承六種真意，繼而踏入蛻凡。”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但既然你拜我為師，那我就不能藏私，相信家主也是知道我有私貨，才會選擇將你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