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藍隱的話,藍秉光弄懂了她的身份,終于沒那么提心吊膽了。
可他還是覺得一陣頭痛,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這孽障為什么還活著?竟還有了如此強的仙力?而且,她為什么能顯出鳳的形態(tài)?是障眼法,還是有什么其他的玄機?
可是好在藍隱雖然大張旗鼓,剛剛那句話也算是給足了他面子、替他找好了臺階,所以他這時才好干笑兩聲對著眾仙解釋道,“這位是六公主藍隱,是我藍秉光目前最小的女兒,想必諸位仙人從前應該略有耳聞。先前她不在仙界,是我放她在人間歷練,如今期限滿了,她自行回了。”
在眾仙要叩拜藍隱以前,藍秉光一揮手,又道,“藍隱仙齡尚小,怎能接受各位尊長的大禮?今日大典也已結(jié)束了,諸位可自行離開。藍隱,你隨我來。”
“是。”藍隱恭恭敬敬地拱手,腳步輕快地跟在藍秉光身后了。
藍秉光帶著她一路向西走,越往西,氣溫也越低。藍隱本屬水,自然是不怕冷的,她時不時張望著四周,心想——師父說得果然不錯,這藍秉光登基后只想著奢靡享受,看這本該簡簡單單的長廊、池子都被裝點得精致非常,就能想到他所住的殿該有多么華麗。
余光里看見藍秉光似乎在回頭看她,藍隱趕緊收起了打量的神色,換上一副沒見過世面的表情,東看看西望望。
隨后,她看見藍秉光無奈地嘆了口氣,就把頭轉(zhuǎn)回去了。
又走了一段路,總算抵達藍秉光想帶她來的地方。
這是一幢無人的宮宇,牌匾上無字。藍秉光轉(zhuǎn)過身來面朝著溫尋,對她道,“以后你便住在這里,我會分配一些小仙娥做侍女侍候你的。至于這宮宇的名字......”他轉(zhuǎn)頭看著那空蕩的牌匾,伸手一揮,匾上便多了“碧水閣”三個字。
“就叫碧水閣了。”藍秉光的語氣里有難掩的敷衍,想來是因為現(xiàn)在只有他和藍隱在這里,他連裝都有點懶得裝,“嗯,從此你就是碧水閣之主。”
“多謝父皇。”藍隱沒表現(xiàn)出一絲的不快,目光灼灼地看著藍秉光。
藍秉光沒再說話,又嘆了口氣就移步離開了。走至碧水閣與其他宮宇相接的地方,他一揮手,在碧水閣前設下屏障。
藍隱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這一切,但她看見那一側(cè)的花草樹木忽然枯萎,心里也就了然了。她無奈地笑笑,知道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
——藍秉光對她這個擁有異樣真身和仙力的“女兒”十分忌憚,所以表面賜宮,實際上是軟禁了她。
對這個結(jié)果藍隱并不意外。當初她考慮要以怎樣的方式來到仙界時就想過大張旗鼓會被忌憚,可她更知道,若是無聲無息,那就連死都會死得無聲無息。現(xiàn)在她在眾仙面前被承認了身份,有誰想害她總得顧忌一下她的身份吧。
她現(xiàn)在怎么說也是名正言順的公主了。
才剛這樣想著,藍隱聽見結(jié)界的方向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她有點緊張地朝那個方向看去,手朝腦后探去,握著自己的白色飄帶——她不喜佩劍,這是她獨有的武器,平時不用時就作為發(fā)帶系在發(fā)上。以柔克剛之法,很多時候比硬碰硬更加有效。
終于,響動沒了,變作一女子出現(xiàn)在她眼前,帶著笑意向她走來。
“藍隱!”
那人叫她倒叫得十分熟絡。
藍隱有點摸不著頭腦,把面前這女子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她看起來沒比藍隱大多少,身著的裙也是白裙,不過她的裙子比藍隱所穿的要華貴正式許多,是能看出公主的儀制來的。她也未戴發(fā)冠,只是發(fā)間有幾個依稀可見的小鈴鐺,這時候正隨著她的動作叮叮當當?shù)仨懼?/p>
藍隱忽然有點知道她的身份了。
——白龍族有兩大分支,藍家與白家。藍家藍秉光成為藍家統(tǒng)帥并自稱天帝后,白家沒有過開戰(zhàn)之意,卻也沒有表現(xiàn)出臣服,數(shù)百年來都并未隸屬于藍家,仍然自成一體。而白家現(xiàn)在的統(tǒng)帥龍王育有三子一女,最小的女兒出生時便口含一枚銀鈴鐺,于是喚作:白鈴。
想來應該就是面前這位了。
但藍隱并不愿意擺出一副“這仙界的事沒我不知道的”的樣子,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剛歷練歸來的六公主,應該什么都不知道才對。
于是她便煞有介事地問,“你是何人?為何打破結(jié)界擅闖我碧水閣?”
“啊?有結(jié)界?”白鈴驚訝地跑回進來的地方看了看,果然感受到一面透明屏障。“你這結(jié)界設得好怪,防里不防外嗎?”
“......”
藍隱這才意識到藍秉光這結(jié)界真的單純只為防她而已,外面的人可以隨意進來。為了掩飾尷尬,藍隱干咳兩聲轉(zhuǎn)移話題,“所以你到底是誰?”
白鈴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自我介紹,趕緊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對藍隱道,“我叫白鈴,是白龍族白氏唯一的公主,也是平輩仙人之中唯一為女身的真龍。你可以和大家一樣叫我小龍女。”她作這個介紹時話里有藏不住的自豪,一看就是從小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真正的公主,和頭頂六公主頭銜卻被軟禁在這的藍隱不同。
藍隱也沒因為這身份的差距有什么沮喪自卑之感,只是略微點點頭,“所以,公主殿下,你來我碧水閣有何貴干。”
“因為我實在對你太好奇了,所以大典結(jié)束后,我一路跟著你和天帝過來的。”白鈴說著湊近兩步一下子握上了藍隱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藍隱,我真的只是好奇而已,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屬水嗎?”
藍隱被白鈴忽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心道這龍族公主好沒架子好莫名其妙,再轉(zhuǎn)眼看白鈴時,她眼里寫滿了真誠。
“我也沒有答案。我生來就是屬水的,這我又決定不了。”藍隱啟齒這樣答道。
白鈴對這個答案有些失望,她沉吟一陣,松開了藍隱的手。片刻,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拔出了自己背著的佩劍,“對了!剛剛大典上我見你仙力頗強,想來比那些陪我打兩下就散了架的家伙好多了。藍隱,我們來比試吧!”
“抱歉,我沒有佩劍。”藍隱知道龍族都舞劍,而白鈴要和她比劍可以說是意味著想結(jié)交她。初來仙界的她實在很需要這樣白鈴背景強大的朋友作為與外界溝通的媒介,所以,說完拒絕的話以后,她想了想又加了句,“不過,能和你比試是我的榮幸,下次你再來的時候可以隨意帶一把劍給我,我愿意和你切磋。”
“那一言為定!”白鈴笑了,眼睛亮晶晶的。
結(jié)界的方向又傳來響動,這次不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而是許多人朝這個方向來了。藍隱知道這大概是藍秉光給她安排的侍衛(wèi)侍女們到了,還沒等她對白鈴解釋,白鈴就已經(jīng)先一步開口說,“有人來了我就先走了啊,我們下次見。”然后就從另個方向悄悄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