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和秦沐去了鄉(xiāng)下,蘇夫人便親自將蘇青禾帶在了身邊悉心教導,朝堂風云變幻,各皇子之間明爭暗斗,這太子之位本身就是香餑餑,覬覦它的人不在少數。
太子陳昱有兄弟六人,其中六皇子早夭,四皇子領兵駐守在嶺南,遠離了朝堂紛爭,在京城里的也只有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二皇子只想做個閑散的皇子,他在詩文方面很有天賦,太傅都夸其在文學上造詣很高,他自己去了國府舉辦的雅樂書院去做了教書先生,去教導那些剛啟蒙的世家子弟。
三皇子陳熙是德妃所生,他是太子陳昱最強勁的對手,此人眼若星河,眼中藏著無盡的算計和謀略,現在朝中支持太子的占一半,支持三皇子的朝臣占一半,皇后有意拉攏蘇相,昭陽便是她的王牌,若昭陽嫁給了太子,因女兒蘇相自會幫著太子,這樣有了蘇相的支持,陳昱的太子之位便會坐穩(wěn),無人再能撼動。
陳熙自是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太子可以娶昭陽為太子妃,他也可以娶蘇相的女兒為正妃,蘇青禾雖是蘇相的庶女,但利用她接近昭陽也未嘗不可,現在圣上還沒有賜婚,若他能得這蘇家二小姐的青睞,這太子之位,何嘗不會換個人來做。
現下他只需要一個契機和蘇家大小姐相識,繼而利用她奪得昭陽之心,馬車趕了一天,在臨近傍晚的時候他們終于趕到了鄉(xiāng)下的一個叫小淮村的地方,剛進村,昭陽便看到了田間勞作的男男女女,他們將褲子挽到小腿處在田地里彎腰插秧,半大的小孩子們歡樂的跑跑跳跳,這無拘無束的生活,讓昭陽一下子喜歡上了這里。
村里的人見村里來了一輛馬車,馬車上的黑衣男子生得眉清目秀的,只是臉上折射出的是生人勿近的冷冽之氣,讓人有些不敢親近。因為好奇,昭陽便探出頭來盯著她從未見過的農村樣貌,聽說昭陽今天晚上會到,祖母便派了人前來接他們,蘇相本來執(zhí)意要接老母親前去京城居住,但老母親已經習慣了村中的生活,執(zhí)意不肯去京城,蘇相便安排了一個丫頭和小廝侍奉祖母。
昭陽到家時,祖母抱著她直言道:“祖母的嬌嬌都長成大姑娘了,祖母還記得你剛生下來時小小的一團,沒想到一晃眼都長這么大了。”
“祖母若是舍不得嬌嬌,那嬌嬌就住在祖母這里不走了。”
祖母摸著昭陽的臉連說了好幾聲好,昭陽的小名叫嬌嬌,這個名字只有祖母會叫她,她都忘記了自己還有個小名兒,祖母住的小淮村青山綠水,依山而建的十幾戶村民們的生活就像是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般安寧祥和。
祖母住的是茅草屋,有六七間還養(yǎng)了一些雞鴨,屋前有棵杏樹,周圍養(yǎng)了一些花花草草,昭陽很喜歡這里,侍奉祖母的丫頭叫青靈,年紀和昭陽一般大,她在廚房準備晚飯,四鄰八舍的村民們聽說老太太的孫女來了,他們都拿了一些自家種的東西來了,先來的是宋家阿嫂,她盤子里端的是自己做的紅燒肉,那肉看上去很是香甜,“老太太,聽俺家那口子說您孫女來了,家里沒有啥好吃的,就做了些紅燒肉給您送過來,您不要嫌棄啊!”
宋家阿嫂一直深受老太太的恩惠,她自是感激老太太,這村中的人誰家要是遇到了過不去的困難,不管是需要銀子還是人力,老太太都會盡量去幫助他們,這一來二去,村里的人家但凡誰家做了好吃的,都會給老太太送上一些。
“你們一直給我這個老太太送這送那的,我這老臉都有些掛不住了,怎會嫌棄。”青靈接過宋家阿嫂的紅燒肉,宋家阿嫂第一眼便瞧見了老太太身后站著的昭陽,“這就是老太太的孫女啊!長得可真是標致啊!”
昭陽福身行禮道:“昭陽見過阿嫂。”宋家阿嫂對昭陽也是喜歡的緊,她雖是京城大家小姐,但卻絲毫沒有瞧不起她,反而對她和順溫婉得很,“老太太,那我先回去了,鐵柱還等著我回去呢!改天你帶著姑娘來我家坐坐。”
老太太送走了宋家阿嫂,青靈也做好了飯,宋家阿嫂做的紅燒肉,看上去很是好吃,就是有一些肥肉,昭陽看著卻又不敢吃,秦沐看了一眼她想吃又不敢吃的樣子,他將瘦肉和肥肉分開,肥肉放到自己的碗中,瘦肉夾到昭陽的碗中,老太太看著他們倆,眼中的深意令她更加的慈祥,吃慣了京城的吃食,偶爾吃一頓這鄉(xiāng)間的農家飯倒也好吃的很。
昭陽和祖母說笑著,結果自己吃了很多,這下倒把自己給撐著了,吃完飯后青靈收拾碗筷,昭陽卻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動,等到祖母被青靈扶著去洗漱了,她才捂著肚子一臉難受地說道:“秦沐,我不舒服。”
他單膝跪在地上,柔聲問道:“可是剛才吃撐了。”她點了點頭,秦沐扶著她的雙肩迫使她站了起來,“我?guī)愠鋈マD一轉,消消食。”昭陽拉著他的胳膊一步一步走著,而站在屋里窗前的老太太卻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她對著青靈說道:“身邊的那個后生不錯,是嬌嬌的良配。”
青靈知道眼前的這位老太太對孫兒孫女的婚事并沒有太多的要求,只要是孫兒孫女們看上的人,她自是不會過分地去為難他們。
“老夫人,小姐是要嫁給太子殿下做太子妃的,您為何這樣說。”
“丫頭,這你就不懂了吧!嬌嬌的心里裝的不是太子殿下,我雖然老了,但眼睛還沒有完全瞎掉,我啊!能看出來嬌嬌喜歡的是誰。”
農村的夜晚,月亮出奇的光圓,樹影婆婆,淋淋漓漓的斑剝空隙倒映在潮濕的土地上,秦沐扶著昭陽一步一步的走著,“秦沐,你扶我去外面走一走,我想去外面看星星。”秦沐知道她心里在盤算什么,但他還是面不改色地說道:“現在晚了,天黑路不好走,小姐會摔著的。”
“就是因為怕摔倒,所以才叫你扶著我走啊!難不成你想不管我啦?我就知道你之前對我的好都是在騙我,秦沐你好狠的心啊!”她一邊抹眼淚,一邊偷偷的偷看秦沐的反應,果然這一招對他百試不爽,他扶著她慢慢的走出了院子,她這時又開始作了,她擋在他的面前驕里嬌氣的說道:“秦沐,,以后要是沒有人的時候你喚我嬌嬌可好好?”聽到他說好后,她便傾身靠在他的身前,眉眼中滿是笑意,“那你喚一聲嬌嬌聽聽!”他面露尷尬,輕咳了一聲叫“嬌……小姐,你還是別為難屬下了。”
“連你也不愛我了,秦沐,你別攔著我,你讓我去死好了。”昭陽作的樣子和她平常在人面前裝作大家閨秀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也只有秦沐知道她每次作的時候定是針對他的,“小姐,屬下沒有攔著你。”昭陽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
為了懲罰他,昭陽跳到了他的背上,把自己掛在了他的身上,“我還要嫁給秦木頭做他的妻子呢!我怎么能死呢?我告訴你,我家秦木頭可厲害啦!他武功高強,一根手指就能把壞人的頭顱給擰下來,他比那些京城的世家公子們長得都要好看,你別看他瘦的沒有幾兩肉,但他給我的安全感是誰都給不了的,如果有一天有人敢在我面前和他眉來眼去,我就把他藏起來,讓他只能待在我身邊。”昭陽爬在他的肩頭喋喋不休的說著,秦沐安靜的走著,聽著,“他真的有那么好?”
“他在我的心里勝過世間萬千男子,世人都說花前月下煮茶飲酒,醉臥林間清泉石涯,勝過人間萬般情愛癡纏,可我覺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勝過人間四時美景。”
秦沐能感覺到昭陽對他的愛意有多深,他既然將白虎玉墜給她戴在了脖子上,那他也認定了此生蘇昭陽便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在這夜色暮靄中,鄉(xiāng)間道路上的人影在月光下揮灑綽綽,少年背上的姑娘興高采烈的說著話兒,那少年穩(wěn)穩(wěn)地背著她安靜地聽著,那一幕是昭陽一生都不曾忘記過的記憶。
三皇子想奪得昭陽的青睞,他便要先從蘇青禾的身上下手,皇后孫堇茹從靜儀出嫁后便病倒了,叔妃雖是升了位分成了淑貴妃,但她對皇帝是徹底的死心了,她搬去了永安寺為國為靜儀祈福去了,她走之前留了話給皇帝。
她說:此生與圣上的情誼已隨著靜儀的嫁衣去了遠方,沒有恨也沒有愛,有的只是當初一眼傾心的后悔,臣妾自請前去永安寺為國祈福,往后便是與圣上死生不復相見,臣妾今生不會再踏入宮門半步,也斷不會在見圣上一面,望圣上龍體安康常健。
帝王心里裝的是江山社稷,情愛在他面前總是微不足道的,他們是為權而生的,亦是為權力而活的,他們最輸不起的便是權力,一朝落入他人之手,瞬間便成為了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孫皇后病倒,這后宮事儀便交給了德妃,皇帝的全部心思都在太子身上,這讓德妃恨極了太子和孫皇后,她的母家是外戚馬家,她哥哥掌管渝家軍十萬將士,駐守在西南邊陲。近年來,德妃和自家哥哥馬亦深書信往來密切,她一心想要將孫皇后從皇后之位上拉下來。
這些年她托哥哥私下里暗中派人打探皇后母家所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果然讓馬亦深查到了皇后母家買官賣官之事,大酈朝明文規(guī)定買官賣官是死罪,馬亦深將此消息透露了出去,沒想到幾日后,有人將此事一紙奏折遞到了勤政殿內,皇帝勃然大怒,他派大理寺卿嚴明嚴查孫家,除了買官賣官,孫家還曾貪污朝廷的賑災款,數目大的驚人,曾享譽一時的孫家被流放的流放,收兵權的收兵權,處死的處死
皇后聽聞后悲痛欲絕,她拖著病重的身體,跪在勤政殿的門前,請求皇帝放過孫家,皇帝卻只是讓宮人將皇后領回去好生養(yǎng)病,而皇后卻在勤政殿跪了三天,皇帝依然殺了孫家十五歲以上的男丁三十五人,十五歲以下的男丁百人被發(fā)配到了北疆永生為奴。
女眷們全部充入了官奴營,有些模樣俊俏的丫頭們抹去了她們的名字送往了嶺南,去給那些將士們做妻子。那些送往嶺南的丫頭們都是妙齡女子,相比去官奴營任人欺辱,她們前往嶺南是最好的選擇。
德妃出手斷了太子的依靠,皇帝雖是有意給太子培養(yǎng)親信,但孫家這些年做的壞事何止這些,皇帝有意將孫家連根拔起,德妃誤打誤撞的變成了皇帝手上的一把刀,刀起刀落,絕不留情。
他雖是奪得了皇位,但先太子對他的詛咒,使他這一輩子都活在痛苦與噩夢之中,他處處提防其他房皇會效仿他逼宮害他,他的疑心,讓年紀輕輕的四皇子駐守嶺南,多年不曾回朝,他的舍棄斷送了靜儀一生的癡戀和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