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慧姐。”

珍慧聽到有人叫她轉(zhuǎn)過頭來，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她覺得熟悉，但有點想不起來是誰了：“你是？”

“珍慧姐，我是白湘。”

她想起來了，是在娘家的鄰居妹妹。“白湘妹子。”

白湘：“珍慧姐，我剛剛從那邊過，剛好看到你，就過來打個招呼，這是你的女兒嗎？”

珍慧不好意思地低頭擦掉眼淚，“是，她叫欣兒”

“欣兒，真可愛，珍慧姐，這是我剛剛買的果脯，不知道她可不可以吃？”說著，她已經(jīng)把裝著果脯的油紙袋放在了欣兒的懷里。

“不用的白湘，你肯定是給你弟弟買的吧，你還是拿回去吧。”這果脯不便宜，她可不能要。

白湘：“沒事的，珍慧姐，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她不是爛好心的人，只是也不愿小孩子受苦，而且，為母則剛，想要孩子真正過上好日子，還得她自己立起來，里面的錢，就當她能夠重活一世，給上輩子的自己積點陰德。

重新去買了一包果脯，日頭正大，她沿著小路走，至一處陰涼的地方，坐下歇息。

從早上到現(xiàn)在就沒有吃東西，打開陳府送的點心吃了一塊，細軟不膩，還不錯。

看太陽一時半會兒下不去，她休息片刻便繼續(xù)趕路，等到她終于走到村子時，一張臉已經(jīng)曬得通紅，倒比平常多了幾分紅潤。

快到家時，遇到出門勞作的李嬸，李嬸看她手里提著肉，順口問了一句：“喲，白湘今天買肉了啊，是不是從我家女婿手里買的啊，他家的肉可比別人賣的新鮮。”

白湘想起今日所見，聞她這話，只是笑笑，沒有說是還是不是。

看她這樣，對自己女兒的處境恐怕是真的不知。而看那王富貴對珍慧那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前兩天她才回過家，想必并未對李嬸提過，她一個外人，自然不會多嘴，免得倒惹一身不是。

回到家，剛打開門就收到一個熊抱，好家伙，差點讓她把東西掉地上。

把買的小零食給他：“小童，自己去一邊玩兒。”

小童開心地拿著零食跑到一邊，還不忘半路把南城抱走。南城在他懷里一臉哀怨，但是也沒有反抗。

李雪梅幫著白湘把買的東西都放好，看到有一盒點心，她本來想說讓她不要買這浪費錢的東西，嘴張開了，想著女兒大了，而且這也是她自己掙的錢，便把話吞下去了。

白湘把錢全部拿出來，李雪梅看到這么多銀子都嚇到了：“湘兒，怎么這么多錢，都是你今天賣肉的錢？”說著她連忙用布把錢包起來，雖然是在家里，可萬一被人看去了呢。

白湘：“恩，今天遇到個大主顧，那盒點心也是他送的，娘，這錢你放著吧。”

李雪梅卻沒有答應(yīng)：“不，湘兒這錢還是你拿著。現(xiàn)在你長大了，能自己掙錢了娘很高興，再過兩年你就可以說親事了，這錢你自己放著，將來可以做依靠。”

白湘：“娘，那么久的事說來干嘛，這樣吧，我拿四兩，其他的，您拿著，我身上還有一些銅板，足夠了。”

李雪梅：“那好吧，你要用的話，就找娘，娘再給你。”

白湘從屋里出來，就看到白童馬上把手縮進袖子，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白湘看他旁邊跟他一起蹲著的南城，大概知道了他在心虛什么。

“小童，你在做什么？”

白童仰頭看著白湘：“姐姐，我。。。我能把吃的分給他嗎？”

白湘坐下來摸摸他的頭，“姐姐把東西給你了，你就可以自己做主，只要你愿意給他，姐姐沒有意見。”

白童立馬開心的笑了：“謝謝姐姐。”

“不過，這還真是只奇怪的貓哎，居然要吃果干。小童，我們給他取個名字吧，你覺得叫什么好？”

旁邊蹲著的南城后背一涼，整只貓立馬精神了，“喵！”他表示抗議，自己有名字，才不需要那些亂七八糟的。

可惜他的抗議無效，白湘看他身上的毛色一點瑕疵都沒有，“白雪，怎么樣？”

這個名字遭到了南城激烈的反對，“喵喵！”

白童剛剛想點頭說可以，看南城這樣，皺起小額頭：“姐姐，他好像不喜歡這個名字。”

白湘一拍手：“對了，我們忘記看是公的還是母的了。”

南城毛都豎起來了，剛想跑，被白湘抓住尾巴拖過去，“喵！！！”

。。。。。。

“原來是只公的啊，白雪好像確實不合適，叫什么呢？白。。。白果，就叫白果吧。”

南城趴在地上生無可戀，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小丫頭調(diào)戲了，天啦，沒臉見人了，連貓都沒臉見了！

白童高興地抱起南城：“白果，白果。”南城已經(jīng)放棄抵抗了。

今天她買的這些豬肉和昨天剩的兔子肉，夠他們吃幾天了。而這幾天，她也差不多摸清楚了，這白果雖然挑食，但只要是干凈的，不管是肉還是青菜饅頭，他也都會吃。

這天晚上，一家人吃完飯在院里歇涼，白湘提到白童上學(xué)的事情。

“娘，小童這個年紀，已經(jīng)可以去上學(xué)了。”

旁邊的白童聽到上學(xué)，眼睛立馬就亮了，村長家的虎子哥哥就在鎮(zhèn)上讀書，每次他放假回家，在院子里念書，他都好羨慕他的。

李雪梅本就是秀才的女兒，也識得幾個字，自然也早有此想法，相公在家時，他們早就商量過。只是相公離家后，他們連溫飽都是問題，所以擱置了。

“可是，這拜學(xué)的事情。。。”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去多有不便。

白湘知道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苛刻，若是李雪梅帶著小童去，免不了一些閑話。

“娘，我?guī)е⊥グ伞！辨?zhèn)上就一家學(xué)堂，她早就打聽好了。這馬上就要到招新生的時候了，正好可以帶著小童去報名。

要去上學(xué)了，很多東西都要準備好，筆墨紙硯，還有送給夫子的拜師禮。

筆墨紙硯不便宜，花下來，就用了二兩銀子，所以窮苦人家的孩子，上不起學(xué)是有道理的。

來不及扯布自己做衣服了，又花了五十文給小童買了兩件成衣，穿上后，這孩子連路都不會走了，小心翼翼地生怕弄臟了。

這天白湘帶著白童來到鎮(zhèn)上，手里提著拜師禮，不太貴重，就是一盒點心，和一方硯，但是在這一眾人當中，也不算太差。

拉著小童走到最后面排隊，學(xué)堂其實就兩個先生，分別教授大家課程，但是兩個先生，已經(jīng)是這附近幾個鎮(zhèn)最好的學(xué)堂了，隔壁鎮(zhèn)的家長，也會爭先把孩子送到這里來。一般的這種私塾，都只有一個先生。

“名字，年齡。”

終于到了白湘他們了，她剛要說話的時候，就被一個人推開，“讓開，沒看到我們家老爺公子來了嗎？”

白湘被他推的一個踉蹌，連帶著小童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白湘連忙把他拉起來：“小童沒事吧？”

白童把擦破皮的手悄悄藏起來，搖搖頭：“姐姐我沒事。”

但是白湘已經(jīng)看到了，她生氣地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個下人：“你不知道要排隊嗎？”

“呵，我還第一次聽說要我們家老爺排隊呢，你哪里來的鄉(xiāng)巴佬，連我們老爺都不認識？”那下人一臉得意，神情囂張。

他身后的老爺也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徐三，快點辦事，別耽誤我的時間。”

徐三馬上變了一副神情，“是老爺，您稍等，馬上就好了。”

學(xué)堂的那個先生對面前的事情好像沒有看到一樣，見徐三過來，一改之前冷漠的樣子，對徐三諂媚道：“已經(jīng)填寫好了，小公子明日直接來學(xué)堂即可。”

徐三扔了一袋銀子給他：“很識相嘛。”說完轉(zhuǎn)身時還得意地撇了一一眼白湘。

他們走后，那個先生收下錢，不耐煩地問白湘：“快點，還要不要報名了？”

白湘反問他：“先生剛剛沒有他們插隊了嗎？”

先生：“插隊？哼，你知道不知道他是誰？他是這江遵鎮(zhèn)最有錢的徐老爺，等你有這實力，再來論插不插隊吧。”

白湘一臉譏諷：“如果是在別的地方，我可能是要論一下我有沒有這實力，但在這學(xué)堂前，我想我先要想一下你們能不能教書育人！”

“你！不想在這兒你可以走，但是你可別后悔，走了他可就上不了學(xué)了！”那先生說到最后更有底氣了，他們學(xué)堂可是別人爭破天也要進來的。

可他沒想到白湘拉著白童就要走，“在這兒學(xué)了可才要后悔，一個先生，連為人的基本都立不住，還能教育弟子嗎？”

她說完這句話就帶著白童離開了，隊伍后面的人看完了這場鬧劇，有些人也產(chǎn)生了同樣的動搖，而更多人是覺得理所當然，這個社會就是弱肉強食，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或者說是木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