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
一只海鳥煽動翅膀,飛過明亮的大片沙灘,飛向高聳的島嶼山脈,落向山脈的后方。
緊接著,海風股股吹來,吹的散亂的黑發擋住了眼睛,隨即被手指撥開。
周輝站在熾亮的寬廣海灘上,看著時刻沖激著狹長沙地的碎白海浪,望著蔚藍海面上漂浮著虛幻光點的海洋,沉默不語。
這里是二年后的月牙沙灣。
一年多前,他殺死了狼窩中的所有狼崽,又利用大量狼的尸體當誘餌,將回來的狼群騙進了木屋內,然后一把火將木屋連屋內的所有灰狼燒了一個干干凈凈。
剿滅島嶼上這唯一一窩灰狼后,他又不斷設置陷阱,殺死了幾座山包附近剩余不多的野豬,后來他冒險去野豬大量聚集的聚集地,冒險被追逐著跑進了一間屋子內,結果就和他想的一樣,里面是大量的武器和彈藥。
利用這大量的武器和野豬不能爬上房屋的優勢,那里所有的野豬自然被他通通殺掉,鮮血和尸體遍地都是。
殺死島嶼上所有野豬群后,他又立刻故技重施,用誘餌將山脈中確實存在的那頭成年棕熊給吸引了出來,利用血腥味將棕熊吸引到了一個鋪滿了干草和部分彈藥的鐵屋內,棕熊一進入屋內,他就從鐵屋頂上跳下來,沉棕熊啃咬血肉的時間,毫不費力地關上了鐵門,合上了插銷。
即使棕熊的力量再大,卻也撕不開鋼鐵房屋,所以周輝在外面很輕松就從窗口投進去了一根火把,點燃了里面大堆的干草柴火,火焰引燃了炸藥。
然后那頭棕熊先被燒的咆哮嘶吼,然后就被爆炸的炸藥炸成了死了。
殺死這最后的危險后,他又耗費了一段時間,將成長的半大的小熊想辦法殺死,有武器有彈藥,島嶼上最后的熊就這樣也被周輝殺死了。
就這樣,他祛除了島嶼上幾乎所有的大型食肉動物,而在這片月牙土地上,有不少的木屋,木屋里面存有大量的武器,土地生長蔬菜,通過這些建筑內的蛛絲馬跡,周輝最終確實了確實是戰爭時期有一支軍隊在島嶼上存在過很長時間,還發展成了一個據點,蔬菜和大量的動物都是他們帶來養殖維持生活,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們最終離開了這座島嶼,卻留有大量的武器。
或許他們想過有一天還會回來。
但他們永遠都沒有回來。
自那之后,周輝就成了這座島嶼的主人,在島嶼上生活,托那些永遠不會再回來的人的福氣,這里有大量的食草動物有蔬菜,或者生活沒有很多,卻也絕對夠生活的需求。
一直到生活至今。
周輝沉默地摸了摸遮掩了耳朵變長的頭發,島嶼上沒有剪刀只有砍刀,所以至今都沒有剪過一次頭發。
就是不知道還會長到多長。
而且今天也沒有看到輪船。
站立了一陣,周輝轉過身體,朝后走去,最后躺在椰樹旁的一個木制涼棚下,拿過了放在旁邊粗制木桌上的椰子,用一個奇怪的木制中空吸管喝了起來。
所幸這片沙灘很大,椰子樹眾多,到現在為止也沒有缺過。
這二年來,他殺死了所有非常危險的大型動物,改造了房屋,制作了粗糙的家具,給自己找一些能找的樂趣,他已經盡力很好的活著了。
可是相比二年前,他很少再自言自語,或者這是因為這會經常提醒他不會有人能與自己對話,所以不僅是很長時間沉默,就連內心也慢慢變得沉默。
很多的房屋中,除了一部分還保存完好的武器以外,周輝還在其中罕見地發現了一個發黃的本子,還有一支用了一半的破爛鉛筆。
他曾經拿起了筆和紙張,有想過在上面寫一些什么,但最終卻發現也沒有什么好寫的,于是那紙張還是發黃的紙張,上面沒有一點痕跡,鉛筆還是那支鉛筆,很多年來都沒有被用過一下。
“今天會有船嗎……”
周輝躺在木椅上,目光帶著沉默地望著藍天,白云,大海,有時也會看一眼天上那輪熾亮的太陽。
一個事物不被什么發現也會一直不停地發生變化,而且大部分的變化向來與事物本身無關,所以天上的太陽即便沒有被一直看見緩慢,也一刻不停地往西方移動,落去,光線由明亮摻雜了一絲橘色。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如同被火燒了起來,大海映照著火燒的畫面,周輝沉默地望著火紅逐漸被暗淡包裹大海,等他反應過來,才發現天色已然很晚了。
今天也不會有船……周輝沉默地站起來,就在他準備進木屋時,一絲閃耀的明亮忽然從橘海的盡頭煥發了出來。
那一絲光彩的明耀變成了一道,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然后是很多道。
一搜游船擋住了部分衫紅夕陽、出現在了了橘色大海的盡頭。
于是周輝再也沉默不了了。
周輝逐漸睜大了眼睛,好久沒有跳動加快的心臟而發出彭彭聲響在耳邊,他呼吸變得急促,望著海洋盡頭出現的那座游船。
緊接著,他渾身顫抖起來,顫抖地越來越厲害,幾秒后,他忽然醒悟過來,猛地將手探向口袋,卻空空如也。
火機在屋子里!
周輝轉過身體就跑向木屋,甚至在奔跑間他忽然懊悔,非常懊悔,自己怎么不把火機帶在身上!
他手忙腳亂的拿出火機,跑出木屋,跑到堆了不少干柴雜草塑料的地方,才打開火機,從冒火口冒出的火焰還沒來得及觸碰上雜草,然后他視線余角就捕捉到近處的海面上出現了一座游艇。
那搜游艇緩緩靠岸。
游艇上有人。
點火的動作僵持停住,周輝轉過方向,慢慢站真身體,怔怔望著游艇上下來的大陸人。
那從游艇上下來的人同樣顯得有些吃驚,沒有想到島嶼上還存在著一個人,他們從小島上看到不少人工痕跡的東西,只是那里并沒有人,又看到這里還有一座大島,于是便來這里看看,結果沒想到島嶼上真的有一個人。
周輝走近他們,蠕動著嘴唇,幾下都地說不上話來,是因為他沒有想到在這樣平常的一天的最后時刻,竟有人來了。
對面的幾人同樣說不上話來,是因為他們也大概猜到了面前這個眼睛都紅了的人是落難在島嶼上求生,看這么長的頭發大概已然生存了很長時間,再看這周圍的建筑,更是震驚到有些說不上話來。
就這樣過了幾秒鐘,他們中一個陌生男子向前幾步,看著周輝抑制不住激動和復雜的表情,臉上露出一點笑容:
“能回去了。”
聽到這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周輝沒有落淚,沒有激動到大喊大叫,他只是覺著心中忽然生出一些溫暖,隨著這樣的溫暖,所有的激動都飛快平復了下來,最后變成了像是從一場事件中解放后的釋然,還有一點釋懷。
于是周輝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放松,仿佛壓在肩膀上的重擔忽然消失。
激動平復過后,他露出一點“可算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張開嘴巴:
“你們可算來了。”
……
半個小時后,周輝隨著游艇來到了游船上,看著甲板上形形色色,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群,他表情有些迷茫,有些恍惚。
轉過身體,龐大的島嶼陷進了漆黑的夜里,座落在深暗海洋中。
……
一個星期后,周輝在自己的房間內,在這片有大陸信號的海域,拿著臨時借來的手機,撥通了通往家里的號碼。
他以為自己雖然沒有非常強大,但內心還是挺堅強的,要不也不會近乎三年多的時間都熬過來了,可當電話真正撥通,手機那頭傳來聲音時,他的眼睛迅速發紅,緊接著抑制住顫音的張開嘴巴:
“爸,媽……”
……
一個多小時后,周輝送還了手機,在甲板上眺望蔚藍的大海,表情沉靜,只是眼圈微微發紅。
得到了家中一切平安的話語,他就放心了很多,現在看著海洋,放松心情。
實際上這二年多來海洋他早就看的不能再看了,按理來說都應該快看吐了,不過此時,他正在看著海洋。
因為看著海洋,他就會想起之前的那段時間,不過是主要回憶著那段時間的艱辛嗎?不是,是回憶那段時間戰勝了惡劣環境的興奮嗎?也不是。
他只是在回憶那段回憶而已。
他不覺著經歷了那樣的一次大起大落,人生就會有怎樣大的變化,就會勇往直前,往后的人生一片明亮,他覺著即便戰勝了那樣的困難,也不一定能戰勝別的困難,二者之間并不一定存在非常大的關系。
所以對于他而言,那只是一段,特別的,不會忘記的,還算不錯的回憶而已。
但他會和在那座島嶼上一樣,盡力而為,盡量而行,盡管殘酷的現實不會因為你有什么信念就讓你通過,但他也不想隨便放棄,即使要摔個頭破血流。
人生皆是如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