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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這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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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靜靜吃藥的時候總是會想起那日在醫院里聽說的話,有個大媽在這里很久了,他認識在這醫院治療過的很多抑郁癥患者。

“儂不曉得,昨天又死了一個,我去年認得的二十幾個人,已經自殺了十三個......”

如果輪到我的話,我是不是會死?

小靜靜從未跟任何人說過他的病情,她的室友里也只有小南不經意看過她吃的藥,而小靜靜只說自己只是有略微的焦慮,醫生說可以吃一點這個藥鎮靜情緒。

沒人多問,沒人細問,沒人追問,小靜靜把藥藏在抽屜里最深的地方,用書隔著擋住。她總是與別人不同,大部分時候都和去上課去自習去逛街的室友們錯開了時間,引起室友的好奇時,她便以宅女自居,說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樣。只是偶爾有人問,為什么她的杯子總是很快就換,她的情緒才會波動一下,但那往往是吃過藥以后,她可以鎮定的說:“反正便宜,換換心情?!?/p>

輸液打針往返醫院差不多快兩個月了,小靜靜越來越平靜,她學習以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來回醫院的公交車上度過,而車上的時間她大部分又都用在了刷destiny上。

因為治療費用,小靜靜每個月的生活費總是不到10天便用完了。那天她在食堂買了一袋饅頭,大概有三四個,塞進她特意換了的大書包里。課后躲在沒人的教室里偷偷吃完了一個,晚自習后在回宿舍的路上吃完了一個。她路過食堂,走進去問阿姨,還有兩個沒吃完的饅頭,可不可以放在那,明天早上她來拿,如果帶回宿舍,這樣熱的天氣,肯定就變質了。

那阿姨奇怪的看看她,然后轉身離開,并沒有理她,她嘆了口氣,慢慢走出食堂。

食堂出門后,回宿舍的一段小路上路燈很暗,最亮的一個燈緊挨著學校的清湖,她走著走著,心理既苦惱又委屈,突然她就抑制不住的哭了起來,她抱著手里的兩個饅頭找到路邊的小角落里盡力壓低這聲音,埋頭在懷中痛哭。

她一邊哭著一邊在心底瘋狂咒罵自己的母親,那個冷酷惡心丑陋的女人,總是對自己惡言相向,總是侮辱責罵自己,哪怕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哪怕是別人的錯誤,哪怕是現在掙扎著生存的自己,她的母親總是將所有罪責都遷怒于她身上,給她造成的任何一點麻煩,都會變成一個惡毒女人連續幾個小時不停的歇言辭攻擊。她的母親就像一個惡靈,在她的生活中裹挾一切,又吞噬一切,她想到了浮世繪中的那些魔鬼,穿著花布紅衣的女惡魔,猙獰著各種千變萬化的恐怖面容,有帶著獠牙的野貓,有青灰色皮膚上滿是魚鱗的水鬼,還有漠然的慘白的向她一步一步逼近的女子......

小靜靜慘叫了一聲,便扔下書包和手里的饅頭跑開了,她看著清湖邊那盞最亮的燈,就想靠近,等走近卻看見黑色的湖水,她又恐懼的邁開步伐躲開,轉身向著其他方向離開,向著她什么也看不見的暫時沒有危險的角落跑去。

那天的月亮升起的很晚,月光也很淡,等到它灑下來落在小靜靜身上時,已經到深夜近兩點鐘了。學校的小樹林里小靜靜摔了一跤,她似乎傷到了腿,疼到她再也起不了身逃跑,只能依靠著一株小樹坐在地上。

她很想喊叫,救救我。

可是她清醒過來了,她喊不出口,她喊了所有人都知道此刻她的樣子,她仍舊心有余悸,只坐在地上休息,然后靜靜放空。

手機什么的都在書包里,學校治安很好,若是等會兒回頭沒找到,明天大概可以在失物招領處碰見,可惜了她的兩個饅頭,她的錢不多了,按計劃的話,明天只能買一個吃了。

借著月光,她看清自己距離小樹林外的石板路不遠,她艱難的起身,扶著一棵樹,然后抬起右腿,借著左腿小心翼翼的跳著。

幸好我是羽毛球社的,身體素質真不錯,這樣也可以跳回去。

小靜靜竟然高興起來,然后也順著想起自己臉上的淚水,模糊了一臉,衣服上拍掉泥土,也擦干凈手掌,用力的在臉上拭去。她又笑起來,幸好我不化妝,不然這會兒一定會嚇到別人。

等走到宿舍樓下,她抬頭看見三樓宿舍的燈已經暗了,背著撿回來的書包,坐在宿舍樓大門口。小靜靜覺得很累,她看著自己的右腿,似乎比左腿粗了一些,腳踝處只是輕輕觸碰也還是劇烈的疼痛。多半是腫痛,她不愿意多想,掏出包里的手機看了看信息。

兩條來自小南:“還不回宿舍嗎?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訴我?!薄安灰砹耍匚蚁ⅰ!?/p>

一條來自小明:“今天我看見你吃那么大個兒的饅頭,你怎么吃得下食堂的饅頭的?西門那邊有家很好的包子店,你有空我請你去吃,那個湯包真的會在嘴里湯汁炸開來?!?/p>

還有一條是來自她的父親,沒有話,只有轉賬2000塊錢。

小靜靜咬咬牙點了收款,只給小南回了一條信息:“在樓下了,等一會兒就上去?!?/p>

小南果然沒睡:“快回來睡覺,明早有主任的課。”

就今晚這短短的時間,小靜靜似乎記憶力變好了,她不再像之前一樣面對每一次那沉沉的重重的壓抑事后都記不清楚,她坐在地上,清晰的記得自己今晚的每一個細節,甚至還包括當時的恐懼,她打開手機記錄起來,最后留下一句,這是轉好的情形嗎?

但是她沒有在destiny發表,只點了保存草稿。

日子還會很長,小靜靜忽然覺得好像自己比自己想的要好,她不想死,她今晚在逃跑,她心里還是想活的,她還沒到那個地步,還有救。

這是她后來唯一想起的一次,可笑的覺得自己還有救。

江北無雨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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