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何翹掉了晚自習(xí)，偷溜去了醫(yī)院，還是得看蔡佳佳的。

“下午怎么樣？遲到了？”蔡佳佳問。

“別提了，被小眼睛訓(xùn)了。”

孟如何疲憊地癱在病床上。

“小眼睛？”

“啊，就是我那班主任。”

蔡佳佳點點頭翻開書，晚上的計劃是把數(shù)學(xué)過一遍，英語她決定放最后，因為孟如何的詞匯量小的可憐，甚至讓蔡佳佳懷疑他何止是初中沒聽，小學(xué)都沒聽吧。

“先看全等三角形的證明定理吧。”

蔡佳佳指著課本上一列的公式，剛想要一一解釋時，孟如何呆呆地問道，“這個大胡子是什么？”

什么大胡子？

蔡佳佳皺著眉看著課本，眼睛掃到公式中央時，她無語地閉上了眼睛，此刻她大腦直接重啟，變成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刀了孟如何。

她長舒一口氣，還是故作輕松地耐心跟孟如何解釋這是全等符號，并把全等的含義仔細(xì)講解了一遍。

孟如何點點頭，這種知識左耳進(jìn)，右耳出，輕輕劃過腦子的感覺還不錯。他已經(jīng)盡力聽懂一些了，等蔡佳佳過完整本書，他頭腦中已經(jīng)大概有了一個體系了。

“其實你挺聰明的，就是吧，這個聰明沒用在學(xué)習(xí)上。要知道天賦是會被時間沖刷掉的，所以要趕緊撿起來啊。”

就聽到“聰明”倆字的孟如何像傻子一樣笑了，只覺得蔡佳佳是在夸他。

蔡佳佳幫他一直補(bǔ)到晚上九點，直到護(hù)士進(jìn)來提醒他不要打擾病人休息才戀戀不舍地跟蔡佳佳說再見。

回到家依舊是空蕩蕩的，孟曾大抵是在加班，鍋里就剩了倆饅頭，其中一個還發(fā)了霉，孟如何沒有食欲，但是肚子一直在嘶吼，只好抓起那個沒霉的啃了幾口，真是難以下咽。孟如何蜷在角落里，脫了外套蓋在身上，勉強(qiáng)有了睡意，就逼著自己睡著了。

再醒來時，孟曾耷拉著腦袋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皺巴巴的發(fā)黃的襯衫堆在他身上，打鼾時口水直流地上。

孟如何不想看見他，抓起外套和書包就走去學(xué)校了。他來的很早，教室里還空蕩蕩的。他趴在桌上補(bǔ)覺，腦子里劃的全是昨天蔡佳佳講的內(nèi)容。

“大哥……大哥……”

煩人的像蚊子一樣的聲音吵醒了孟如何，他轉(zhuǎn)過頭，只見張宥賊眉鼠眼地看著他。

孟如何白了他一眼，又想繼續(xù)睡。

張宥見狀，急了，“等下等下，大哥，我給你帶了早飯。”說著他就把一個裝著雞蛋包子之類的塑料袋遞給孟如何。

正好餓了的孟如何順勢接了過來，說了句“謝了”，就抓起包子咬了一口。沒想到這張宥挺有當(dāng)小弟的自覺，才認(rèn)識一天就知道要帶早飯，孟如何心想，不覺對張宥有點改觀，但也只是一點。

“小眼睛”換了件白襯衫走了進(jìn)來，孟如何見狀趕緊將雞蛋什么的一股腦塞進(jìn)嘴里，一時間臉憋得通紅，他低下頭去，使勁帶動自己的上下嘴唇去嚼嘴里的東西。

“小眼睛”犀利地掃了一遍教室，瞟見了正在掙扎的孟如何，皺著眉頭大吼一聲，“孟如何！頭低在那干什么呢！”

孟如何嚇了一跳，加快了咀嚼速度。

誰知班主任直接走了下來，就在她快要靠近孟如何時，孟如何抬起頭，嘴角還殘留著蛋黃，王某人直接用手擒住他的脖子，一把把孟如何拉起來。沒想到這女的看起來一般般，力氣卻大的很，孟如何脖子上瞬間留下幾條紅印。

“干什么！”孟如何對著她吼道，嘴里還有剩的蛋黃四處亂噴。

王某人被唬住了，小心翼翼地扶了扶眼鏡，好像突然想起自己才是班主任似的皺了下眉，“教室里不允許吃早飯！要吃滾回家吃！”

“你住外太空啊，管那么寬。”

孟如何冷冷地盯著她，末了又白了她一眼。

王某人還想說點什么就被上課鈴打斷了，為了緩解尷尬，只好走上講臺布置早讀任務(wù)。

大清早來這么一出，孟如何心情亂糟糟，現(xiàn)在只想要個活體沙袋捶上幾拳。他最煩的就是這種硬加規(guī)矩的老師，越想越氣，他就干脆不早讀了，趴在桌上繼續(xù)補(bǔ)那被張宥打斷的覺。一直到第一節(jié)課的老師進(jìn)了教室，鬧哄哄的教室終于安靜的時候孟如何才醒來。

歷史課前鬧哄哄的。

隔幾桌的兩個男生玩著幼稚的彈筆游戲，開著閃電戰(zhàn)與斯大林格勒的玩笑。

嘴里喊著：“我的莫斯科沒了！”

“看我諾曼底登陸你！”

孟如何雖然看不太懂也聽不太懂，但他知道這幫人肯定在賣弄著他們淺薄的才識。

今天他聽課聽得可認(rèn)真，連高度近視的那老頭都震驚一個人可以轉(zhuǎn)變得這么快，昨天還在跳舞，今天就端起課本專心致志。所有人都認(rèn)為孟如何是三分鐘熱度，但是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他，是真的下定決心并且努力奮斗，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都是如此，孟如何安分得很。加上蔡佳佳的“小灶”，孟如何進(jìn)步飛快，“蔡氏學(xué)習(xí)法”頗有成效。

在最后一次模擬考中，孟如何以每門都剛好及格的分?jǐn)?shù)驚呆自己。蔡佳佳對此還是不滿意，她覺得憑孟如何這個腦子，這點分還是不夠，于是苦口婆心勸說了孟如何一下午，孟如何就像是孫悟空聽唐僧念經(jīng)一般抱頭掙扎，在病房里左竄右跳，唉聲連連。

但是這盆濃稠的雞湯還是十分管用，孟如何進(jìn)步之迅速顯而易見，連最看不慣他的王某人都收斂起對他的厭惡。

中考步步緊逼，課間的吵嚷聲越發(fā)稀疏，空氣如同繃緊的弦，一聲哈欠就能割斷。暑氣從窗外漫進(jìn)，悶熱令人窒息，躁動被壓抑在心底。

低頭是題海，抬頭望不見遠(yuǎn)方的苦旅快見到頭了，盡頭是什么？下一趟苦旅。

在筆尖劃過紙的那一刻，在抬頭活動脖子的那一刻，在微笑著對鏡頭比耶的那一刻，時間暫停，“初中”被定格，在似花的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