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在第三天清晨回來了，我媽迎上去問長問短，而張叔只解釋了幾句，看我媽時眼神躲躲閃閃的，充滿愧疚和糾結(jié)。張叔默默地進了臥室，說想睡會兒，關(guān)了房門，把我媽關(guān)在了外面。

我媽坐在沙發(fā)上，雙眼呆滯地盯著電視，電視里放著促銷廣告。

王曉峰悄悄地對我耳語，“小月，去和媽說說話！”

我坐到了我媽身旁，一只手環(huán)住了她的肩，頭靠在了她身上。

“媽！是不是害怕張叔會離開我們？”

我媽看著我說了一句：“小女娃子?！?/p>

“媽！讓張叔想清楚吧！”

我悄悄地說。

“唉！你張叔要是走了，我們這個家可怎么辦？”我媽愁容滿面地說道。

“媽！你也可以出去找事做嘛！”我答道。

“我沒有文化，只會做些簡單的工作，我怎么養(yǎng)活你們兩個，還要供你們讀大學(xué)。”我媽喃喃地說，聲音低得像蚊子。

“媽！你放心，真走到那一步，我不讀了，出去找事做，和你一起養(yǎng)家，供我哥讀大學(xué)?！蔽腋皆谒呎f，聲音也低得像蚊子。

“小月，媽沒有用。”我媽嗚咽了起來。

“媽！別想那么多！實在不行，我們?nèi)ベu百貨，我看我哥這幾個月生意挺好的。”我說著，用衣袖去為她擦淚水，又玩笑著道：“說不定，我們從此就發(fā)了呢?！?/p>

王曉峰也坐了過來，坐在了我媽的另一邊，將我和我媽一起摟住了，輕聲對我們說：“放心吧！你們兩個，有我在，不會把你們餓著的?！?/p>

我們?nèi)齻€緊緊地摟在一起，卻聽到有人敲門，我去開了門，楊宇站在門外，手上提著一個禮品盒，“小月！”他輕聲叫我。

“進來吧！”我說道。

“我回重慶過年去了。”楊宇為他這一個星期沒來我家解釋著。他將禮品盒交給我，“給你們買了些糖果?！?/p>

“謝謝你，楊宇！”

“坐吧！小楊！”我媽抹了把淚水，聲音哽咽。

楊宇已經(jīng)感覺到氣氛不對，默默地坐到了沙發(fā)上。

我媽提著個菜藍出去了。

“怎么了？家里有什么事嗎？”楊宇小聲問道。

我指了指臥室，悄聲告訴了他張小敏的事情。

“唉！”楊宇嘆了口氣，沒說什么。王曉峰在一旁沉默著，一直心事重重。

……

張叔這幾天沉默寡言，張小敏她媽幾乎每天都會來叫走他，都是為了張小敏。只要張叔一不在她們身邊，張小敏便去打架，去歌廳鬼混。

就這樣熬到了開學(xué)，那天下午，幾天沒回來的張叔回來了，他紅著眼圈，眼神里的幕色像黑夜的天空一樣深不見底，他將我媽叫了出去。到傍晚時，我媽一個人回來了，一進屋便去了臥室，倒在床上嗚嗚咽咽地哭泣，王曉峰在街上賣百貨，沒有他，我被我媽那副樣子嚇得有點六神無主。

我坐在床沿上，拿紙巾給我媽拭淚，小心翼翼地問道：“媽！是不是張叔他…？”

“你張叔，他…他不要我們了。他要回那母女倆身邊去了…嗚嗚…怎么辦啊？我們孤兒寡母的怎么辦？”媽媽抽泣著看著我，眼神悲涼而絕望。

“有我呢！媽媽！我不讀書了，我和你一起養(yǎng)家?！蔽覔崦谋臣梗p聲安慰著她。

晚上，王曉峰回來了，我和媽媽都沒有告訴他張叔離開這件事情。王曉峰卻似乎什么都明白似的，他從懷中掏出一沓鈔票遞給我媽，小聲說道：“我想支個攤子專門做生意。”

“要開學(xué)了，你哪有時間？”我問道。

“我不讀了，其實讀書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賺錢嗎？與其浪費幾年時間，還不如早點出來賺錢。”王曉峰笑著說，語氣風(fēng)輕云淡。

“王曉峰！你給我聽好了，你必須回學(xué)校讀書。這個家還輪不著你說了算。”我媽忽然大聲呵斥道。

“聽到了吧！王曉峰，好好讀書，別逞強了，媽會想辦法的。”

下午時我和我媽已經(jīng)商量好了，我輟學(xué)幫她養(yǎng)家，王曉峰繼續(xù)讀書。

開學(xué)時，我忽悠著王曉峰去報了名，上學(xué)第一天，清晨，我去街上賣百貨去了，鋪開攤子，生意還不錯，但我的心情卻并不好，心思總是在學(xué)校里，想著這會兒應(yīng)該是數(shù)學(xué)課了，那個老馬一定是滿臉得意吧，因為上學(xué)期數(shù)學(xué)期末我們班考了全年級第一。

下午四點多時，我又想著這會兒應(yīng)該是體育課了，陽光明晃晃地，晃得我瞇縫著眼，我仿佛看見了操場上，老高穿著那一身白色運動裝，很帥很帥，他吹著口哨，“一二一，一二一…”精神抖擻地踏著步伐！

晚上，我早早地收攤，準備趕在王曉峰回來之前到家，好把貨品藏好，以免被他發(fā)現(xiàn)了。

我收拾著東西，一抬眼，王曉峰和楊宇齊齊地站在我跟前，王曉峰一把拉過我，沉聲說道：“冷小月，你以為你這樣做，我會不知道嗎？你這樣，我在學(xué)校會讀得心安理得嗎？”

“王曉峰，別那么犟，好好讀書?！?/p>

“你呢？冷小月，你就不讀了？”楊宇在一旁問道。

“我一個女孩子，讀了高中已經(jīng)很不錯了，古人不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我書讀得太多了，將來會讓人討厭的。”我自欺欺人地說道。

“啍…冷小月！你倒會安慰自己?！睏钣顕@了一聲。

王曉峰卻緊緊地摟住了我，柔聲說：“小月，明天去學(xué)校讀書，聽到了嗎？養(yǎng)家糊口是我的事，我是男人，我才是家里的頂梁柱?！?/p>

第二天，王曉峰和我都沒有去學(xué)校，下午，楊宇來了，他也沒去學(xué)校，他來告訴我們，他爸讓我媽去廠里上班，當庫房保管。

我媽進了廠里，我和王曉峰都進了學(xué)校讀書。我媽在廠里工作得很愉快，楊宇他爸處處照顧著她。張叔和張小敏她媽復(fù)了婚。張叔為了避免和我媽見面，調(diào)到了別的車間。聽說張小敏現(xiàn)在變得很乖，專心學(xué)習(xí)，不再出去東混西混了。

一晃到了高考，我選擇了四川的*美院，王曉峰和楊宇選了四川*大學(xué)，楊宇說了我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高考結(jié)束，成績單下來了，我如愿考進了*美院，王曉峰和楊宇也如愿進了四川*大學(xué)。我們?nèi)齻€人很開心，終于守在一起了，張玲玲落了榜，龍建梅卻考上四川的某大學(xué)。

王曉峰和張玲玲分了手，他說這輩子不想結(jié)婚，楊宇守著我，也說這輩子只守著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