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身進入屋內,背后就傳來鎖扣轉動的聲音,青年下意識扭頭,就看到老者正將鑰匙自鎖孔抽出。“我不會待很久。”
抬起軟塌的眼皮,一副大眾臉模樣的老人仿佛聽不出某人弦外之音,取出又一把鑰匙闔上第二道門鎖。不急不緩再將暗格反鎖,他這才拿起門邊的拐杖,朝蕭潛努了努嘴。
“跟我來。”
聞言翻了個白眼,青年緊隨其后穿過了堆滿木料的走廊,來到掛有油燈的拐角。用干枯的手指在墻壁一處不起眼的縫隙處向外摳,望著整塊墻壁側移露出黑漆漆通道,老人轉身讓到一旁。
“進去。”
上回光臨時目睹過這一幕,蕭潛對此倒不意外。“搞得和秘密情報站一樣,你們會不會太謹慎了?”
“三個月前,我的前任被羅蘭下令絞死,我不想步他后塵。”
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蕭潛也唯有作罷。貓腰鉆進有些低矮的通道,前行十多米的青年抵達了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
“歡迎,新人。”聲音沙啞低沉,第一時間覺察到蕭潛的中年人朝他招手,示意其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有什么事嗎?”
昏暗的環境,煙葉燃燒的味道,以及面相兇惡的接待者,現實與記憶的畫面交織重合,如同在水潭底部攪動的長棍,讓沉淀其下的情感有泛起趨勢。咬緊牙關深吸一口氣,努力遏制負面情緒,蕭潛注視著坐在辦公桌后的男性,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道:
“我需要白楊鎮周邊區域魔獸的情報,越詳細越好。”
實力強大,神出鬼沒的巨狼;明顯遭到掩埋,古怪奇特的裝置;還有連冒險者公會都查不到身份,死于樹林深處的冒險者……多個訊息加在一起,讓蕭潛意識到情況遠比自己預料的復雜,為免節外生枝,他決定去墮落冒險者在當地的據點,看能否獲得正規渠道弄不到的線索。
“兩枚銀幣。”
真貴,但愿它值得這份價。覺察到藥物效果正在削弱,擔心癥狀復發的當事者也不討價還價,干脆地支付了代價。“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稍等。”摁下桌上按鈕,男子神情輕松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東西馬上送來。”
僅有桌上一盞油燈提供光亮,大半個房間籠罩于黑暗死寂,令每一秒鐘都顯得格外漫長。無聊之下四下張望,蕭潛腦海中莫名出現了一個倩影。“問件事,特蕾莎去哪了?”
摁完按鈕便繼續抄寫工作,男子頭也不抬冷冷道:“我不認識什么特蕾莎。”
因為對方發言愣了一會,蕭潛這才想起當初某人叮囑,立即改口道:“我想知道53號的行蹤。”
“53號?”停下了在羊皮紙上的奮筆疾書,男子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敬畏。“你找他做什么?”
“呃,有點事。”以為對方又要收費,已經見怪不怪的某人再遞出兩枚銀幣,卻被對方當場推了回來。
“60998號,你的要求恕我無法辦到。”
“為什么,難道兩枚銀幣不夠嗎?”
“這不是錢的問題...跟新人解釋就是麻煩。”自言自語嘖了一聲,視線投向蕭潛身后的男子取下煙斗,張嘴吐出一個煙圈。“今天我心情不錯,這個情報免費告訴你。”
“和他們不一樣,我們不會審核委托人的資格,也不會調查任務的真偽,更不會對成員做出嚴格限制。”朝頭頂努了努嘴,男子上身前傾伸出胳膊,拿到了自青年身后遞出的卷軸。“但那些排名靠前的,算特例。”
“特例?”警惕地轉動脖子,蕭潛只看到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怎么個特例法,個人情報保密?”
“一些更危險的委托,更周到的服務,我們甚至可以安排善后與頂罪。”打量著蕭潛的打扮,男子似笑非笑呵呵兩聲,把卷軸交到他手中。“這是你要的情報,只能在這里看。”
所以編號53的特蕾莎,其實是個頂級冒險者,行蹤與近況全都保密?滿臉蛋疼撓了撓頭,無所獲的某人只能解開繩子,展開卷軸閱讀起來。
與咨詢免費的冒險者公會截然不同,隱秘據點位置隱蔽,收費也高到咋舌,但它能提供的服務,卻給人一種‘物有所值’的滿足感。就拿蕭潛剛剛的要求為例,在他支付錢款后不到兩分鐘,對方就給出了白楊鎮的詳細地圖,上面標注有各類魔獸的棲息活動范圍,甚至包括了它們的大致數量與整體實力。
更夸張的是,某人居然在卷軸底部落款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羅蘭·瑪萊沓?你把騎士候的隨身地圖偷出來了?”
“不要在乎細節,60998號。”再次吐出一個煙圈,男子繼續手頭的抄寫,甚至連絲毫的緊張都沒有。“還有什么要求嗎,有就趕緊提,別浪費大家時間。”
黑色的情緒如同洪水緩慢上漲,持續侵蝕著內心的理智。將更多精力用以鎮壓這份躁動,蕭潛無視了對方的陰陽怪氣,埋頭閱讀起卷軸上的內容。一目十行掃完了所有文字,他大致確認了兩件事:
首先,白楊鎮南部原本只棲息著一群魔鋼豬,并沒有疾風狼的行蹤,更沒有所謂‘會使魔法的巨狼’。
其次,相較于盤踞在鎮子北面與東面,屢次清剿仍生生不息的哥布林,白楊鎮南面更安全。
遺憾的是從標注可以看出,地圖是去年制作的,只能做參考而不能全盤接受。齜牙咧嘴打開交互界面,某人果不其然發現描述并無變化,證明這份收獲并不能給任務帶來巨大優勢。“鬧了半天,還是找不到對付疾風狼的辦法啊~~”被即將再次交手的BOSS與頭痛困擾,姑且記下地圖內容的蕭潛將其歸還給對方,順帶問起了另一件事。“對了,我在鎮外找到一具冒險者的尸體,但接待員告訴我近期沒有失蹤記錄,你這有線索嗎?”
“死掉了?可憐的家伙~”不得不再度停筆,男子接過蕭潛遞來的徽章,從抽屜里喊出一個單片眼鏡戴上后仔細觀察起來。“好吧,他確實是我們的人。”
似乎記起了什么,長相不似好人的接待員拉開另一個抽屜,翻檢片刻后取出一個陳舊的羊皮卷,在蕭潛眼前晃了晃。“新人,既然那蠢貨把命丟了,他的任務你就有優先承接權,要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