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飛你別插手！”魯平看懂了黃天佑的威脅，伸手把展飛攔在后面，跟著轉頭沖面館屋里喊，“打電話，報警！”

里面的女孩子們不知是誰弱弱地應了一聲，但黃天佑若無其事地冷笑起來。

“報警？”

報警是沒有用的，這一點魯平不知道，但展飛知道。

林陽鎮派出所的人，日常跟在黃天佑身后走街串巷，吃吃喝喝，還不一定給錢。

就算縣公安局能派人來，多半也是和稀泥了事。鬧得狠了要抓人，黃家的人也只不過到局子里走個過場，而跟他們對立的人，比如當初的展飛，卻是牢獄之災。

雖然有這個教訓，但展飛現在也沒有退后的道理。

魯平也當過兵，論身手比展飛就差得遠了。

對方擺明了要拿他開刀立威。

“都別動！”展飛突然喝了一聲，指著黃天佑身后的人，“誰先上來，誰先死！”

“他媽的你敢！”黃天佑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隨即挺起胸膛，向眾人作個手勢，“一起上！先辦了他！”

一群人二話不說，齊齊沖上。

“展飛，小心！”

魯平被這么一沖，竟然沖到了圈子外面，正好看見一個人提拳向展飛正面打來，忍不住大叫。

然而他也立刻遭到了兩個人的包夾，連忙舉起手擋在臉前警戒著。

“砰”的一聲，塵土飛揚。

那個正面攻擊的大漢被展飛一把擒住手腕，一扭，一甩，就這么砸在了地上。

死倒是沒真死，但一時摔得爬不起來。

其余的人都不禁退了退。

但圈子并沒有散開。

這些人是久跟著黃天佑的，訓練有素，看到強攻不行，轉而變為防守的姿勢，慢慢地擠壓上來。

展飛驀地就蹲了下去。

趁著眾人低頭的瞬間，他猛然向前一竄，貼近一人身前，右拳擋開對方雙手，左拳迅疾地向上直擊。

這一回的聲音要沉悶得多，完全是骨肉相擊的聲音。

一群人驚駭地看著那個大漢像被揪著頭拔起來一般騰空，后仰，身體劃過一道弧線，最后像一只巨大的口袋一樣重重落在地上。

宛如電影中的慢放鏡頭，連聲音都像被拉長了。

塵煙騰起，展飛卻在此刻從圈子的缺口閃身而出。

這就太驚人了。

圍著展飛的七八個人，都是對黃天佑唯命是從的，此刻也嚇得沒敢再動手。

他們意識到，展飛剛才說的“誰先上來，誰先死”，恐怕不是虛言恫嚇。

連要夾擊魯平的那兩個人也往后退了退。

“還愣著干什么！都上！”黃天佑站在后面氣急敗壞地叫，同時示意著手里有家伙的那幾個，“你們過去，盡管動手，打死了算我的！”

也只有拿著長棍的，這時還有膽往前試探一番。

展飛毫不猶豫，直接用小臂格開迎面砸下的木棍，擰身飛踢。

魯平第一次見到能在空中交替踢出六腳的人。

心神恍惚之下，竟然抬頭去找鋼絲吊在哪里。

他這一走神，再看到眼前的棍子時就已經晚了，只好蹲身護頭，拼著挨上一下，再行反擊。

然而，又是“啪”的一聲。

剛剛從空中落地的展飛，不知怎么閃身一晃，就到了他的身邊，反身一腳踢在棍子當中。

想撿個便宜的漢子連人帶棍踉蹌后退，退了十幾步，才“撲通”坐倒在地。

“都他媽給我上！”黃天佑聲嘶力竭地叫著，猛地想起什么來，點了之前包圍展飛的幾個人，“你們現在去，把他家和那姓白的家里，都給我砸了！還有姓白的那個姐姐……”

“畜生！”混戰中的展飛罵了一句，出手就慢了半拍。

從木棍和鋼管橫七豎八的縫隙中，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轉身就走，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一根鋼管就在這時向他的背上掄了過來。

聽到風聲呼嘯的展飛只來得及轉了半個身，眼角的余光中，鋼管的黑影陡然變大。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不知從哪里撲上來，竟然在千鈞一發之際，鉆進襲來的鋼管和他之間的空當，借著慣性把他帶開了幾步。

“撲”！

沒能準確命中目標的鋼管，還是最后掃到了一下，不免勁力不足。

但被這一下打中了也夠受的。

展飛看著撲在自己肩膀上，幫自己擋了一鋼管的那個人，突然有些眩暈。

“哎喲！”她還很沒形象地叫了一聲，然后又嘆了口氣，“幸虧我穿得厚！”

展飛不由自主地閉眼搖了搖頭。

這是做夢吧？

這一定是在做夢！

不然，他怎么可能見到那個本應該在千里之外的人，穿著志愿者的服裝，沖出來陪自己打架，還給自己擋了一棍子呢！

“哎小心！”丁伶伶猛然叫道。

眼看著那根鋼管再次當頭砸下來，展飛的瞳孔驀地一縮。

誰也沒能看清，他的手怎么向上一翻，竟硬生生接住了那帶著凌厲風聲的管子，跟著又是閃電般地一轉，一掄，被奪過鋼管的人就被掃到了一邊。

活像被狂風刮倒的稻草人。

附近的人突然發現，展飛的神情已經變了。

他人還是那個人，但他的身上，浮現出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氣勢。

甚至不用他再動手，他們就已經有了投降的念頭。

他們就一個個僵立著，眼看著展飛把那個撲上來的女孩子扶到一旁，交給了魯平，又拖著鋼管一步步地往外走，竟然一個人都沒敢上前。

就看著他走到離黃天佑不過幾步遠的地方。

“你……”黃天佑還想開口，卻在碰到他的目光的一刻，聲音斷在了喉嚨里。

展飛神色平淡地向黃天佑那些手下望了一眼。他們已經走出一段路去，還有人不時回頭看看這邊的情況。

“叫他們回來。”展飛靜靜地說。

黃天佑并不想害怕，但一股寒意不可遏止地從心底升起，令他全身都開始發抖。

“叫他們回來。”展飛再說了一遍。發覺黃天佑沒有回答，就順手掄出一棍。

鋼管的末端呼地掃中了黃天佑的腳踝，“咔嚓”的輕響登時淹沒在了黃天佑痛苦的嚎叫中。

旁觀的眾人突然意識到展飛身上的那種氣勢是什么了。

殺氣。

他們可能是第一次想起，眼前這個人，他是真正殺過人，面對過鮮血和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