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飛糾結了半天,最后只能換了一身長袖的家居服下樓。
丁伶伶看見他就忍不住笑起來。
因為剛剛出浴的緣故,在醫院里一直顯得憔悴的面容也煥發出幾分清新的光彩。
深灰色的家居服,松松垮垮地穿在他身上,倒是有一種閑適的味道。
只是因為那個連寸頭都算不上的發型,怎么看都更像和尚了。
不知道調戲和尚犯不犯法哦……
這么想著的丁伶伶,就拍了拍沙發說:“過來坐。”
仍然不習慣她這么親昵的展飛有點局促地走過去,坐在旁邊,兩人中間還空了一塊。
丁伶伶立刻往他那邊挪了挪,填補上空著的位置。
“呃,你……”展飛一時不知道稱呼什么才好。
叫丁總,早在醫院的時候就被他母親教訓過了。
叫伶伶的話,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他雖然“知道”丁伶伶是他的女朋友,但卻沒有“感覺”到這一點。
他實在不曉得該怎么面對她。
然而丁伶伶“啪”的一下,就把一只手按在他的頭側,撐在沙發靠背上,簡直像一個壁咚的姿勢。
“你很怕我嗎?”她還問,湊近的臉上一雙眼睛笑得彎彎的。
“不是。”
并不是怕,展飛想,只是擔心到最后也給不了她回應。
她這么好,哪怕自己忘記了和她相處的一切,她仍然不離不棄。
可自己就是找不到對她的感情,那種從心底升起的悸動。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難道說,“從前”的自己,其實也沒有真正喜歡上她,而只是被她感動了嗎?
……
正在胡思亂想的展飛,突然覺得唇上傳來一片溫熱。
他本能地吸了口氣,恰巧迎合上了丁伶伶的這個吻。
一下子就被按在沙發上,唇齒交纏,陷入混亂。
接、接吻……
展飛的耳中突然“嗡”的響了一聲,頭腦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想不起以前發生的事,還是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現在的他只是被動地參與,卻漸漸將全身心都投入進去。
感受著這個女孩子芳香的唇瓣。
緊張的雙手也放松下來,不知何時攬住了她的腰肢。
把那個青春蓬勃的身體整個抱入懷中。
好像一場狂想的美夢。
……
已經忍耐很久的兩個人,從一開始就吻得忘了情,直到喘不上氣才暫時分開。
“說過要給你獎勵的……”丁伶伶附在展飛的耳邊,像吐氣一般把話送過去,“還……要不要?……”
要……
當然想要……
展飛猛地呼吸一次,壓抑住體內一陣接一陣的熱潮,把懷里那個溫暖的身體推開一點。
“不……不要這樣……我不能……”
“怎么?”丁伶伶不為人知地嘆了一聲,隱約意識到沒有那么容易成功。但她的目光還是直視著他,帶著毫不掩飾的熾烈,“展飛,你不喜歡這樣,還是……不喜歡我?”
怎么可能不喜歡呢!
展飛險些把這句話吐出口來。
這么一個美好的,熱情的女孩子,她擁有一切優越的條件,卻對自己全心全意地奉獻。
這理當是夢中才有的情節。
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歡她?有什么資格拒絕她?
“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沉吟了很久,展飛才輕輕地說。
他寧可是丁伶伶失憶了,是她記錯了,她愛的不是他。
她理當愛一個比自己強一百倍的人,優秀,富有,自信的人。
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么接受她。
然而丁伶伶露出一種不出所料的表情,就像看到重播的電視劇里已經熟知的槽點,又已經疲于吐槽似的。
“又來了!”她帶著點好笑說,“一腦子封建!”
一邊說,一邊主動起身坐到旁邊去。
她只穿了一條剛過大腿的吊帶絲裙,這么動作的時候,有一種活色生香的感覺。
展飛看得眼花繚亂,甚至又有些頭暈。
丁伶伶卻握住了他一只手,笑吟吟地問:“你覺得身體怎么樣了?可以上班嗎?”
展飛頓時清醒過來。
上班,這真是個好建議。
一方面,他是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當個米蟲的。
而另一方面,顯然丁伶伶的意思是,讓他接觸到更多過去熟悉的人和場景,來幫助他恢復記憶。
因此他迅速地回答:“能。”
“那就好。下星期一開始回公司報到,看看你現在的戰場。”
一句話說得他心潮澎湃。
↓◇↓◇↓
展飛回到公司的當天,受到了無數熱烈的歡迎和問候。
這令他大感意外。
在他的想像里,他這個總裁助理,恐怕就和一切當花瓶的秘書一樣,是丁伶伶為了安慰他而特設的崗位,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實際上公司至少有一半人認識他,而他也能想起這些人的名字,甚至他們負責的工作。
原本丁伶伶已經打過招呼,說他因為手術的影響,可能會忘記一些事情。可幾乎所有人都驚喜地發現,他還是原來的那個Lynx,那個能像機械一樣精準對接各個部門的公司干將。
從回來的第一天起,展飛就迷上了工作。
這是丁伶伶始料未及的。
她本以為展飛的記憶缺失會影響到在公司的一些事務,他也許不得不小心翼翼一陣子,她已經作好了自己去應付這些的準備。
反正沒有他在的時候,她也是這么亂七八糟地應付下來的。
但她沒有想到,對于工作的記憶,展飛好像一點也沒有丟失,他剛一回來,就像一個齒輪嵌進了最需要他的位置,整個機械都運轉得更加流暢了。
越來越懷疑他的失憶就是針對她的。
這混蛋!……
可是她也沒法阻止他。
看著展飛日漸明亮的眼神和飛揚的神采,她就知道他用這種方式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他從來不是一個可以安心待在她的庇蔭下的弱者。
她又怎么能去剝奪他自信的源頭。
一時之間,剛剛上馬的新項目進展神速,兩個人都忙到幾乎忘了回家。
連姑媽和展飛的母親,都以為他們感情已經恢復,只是公司事務繁忙,沒有工夫談婚論嫁。原本說好的催婚也就放到了一邊。
轉眼就到了一期工程收尾的時候。
實驗基地建在京城之外幾十公里的郊縣轄區,離濱海也不過幾百公里。這段時間丁伶伶和展飛到實地勘查的次數不少,晚了就索性在這邊縣城里住下,早跑得熟了。
這一次則是為了迎接京城的竣工驗收隊伍。
不出所料的,帶隊的仍然是歐陽玨。
展飛那個漏洞非常奇怪的記憶并沒有漏掉昔日首長,在項目進行的過程中,彼此也見過幾面,但這一次才真正有了說話的機會。
歐陽玨一絲不茍地轉了一遍基地,又聽了丁伶伶親自做的報告,一向嚴肅的臉上才罕見地露出一絲笑容。
然而他開口說的卻是:“丁總,我借你的助理聊幾句,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