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偏逆，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沒有回答轉身對著門口道：“來人！”

蟬衣應聲而入，目光觸及到床上的人時，心中微痛，斂了眸光。

百里涵將寫好的藥方遞與她，囑咐了煎藥的方法。又走到床邊替她收了針，蓋好被褥。

說他們大婚的日子是十日后，讓她靜養，到時會有轎子來宮中接她。

臨走時，又囑咐了宮人好生照顧。

夜，寒星朦朧，云纏月腰。

歐陽府

歐陽振一襲華貴儒袍，手執兵書坐在桌案邊，眼睛卻盯著案前的空地出神。

門被人輕推開了，一陣濕涼的夜風吹了進來。

歐陽振回神長吸了口氣，略抬頭看了來人一眼復又低頭看著兵書道：“更深露重的，打發下人們送就行了。”

來人一身貴婦打扮，手上端著一個湯盅。正是歐陽振的大夫人，也是歐陽凝霜的生母。

“老爺，這么晚了，吃點東西休息吧。”歐陽夫人輕掩了門走到桌案邊放下湯盅，揭了蓋子道。

半響，歐陽振見其依舊立在案邊道：“夫人可有事？”

“妾身，妾身不知老爺剛才為何事嘆氣？”

“皇上已非剛得天下時的皇上，近來疑心頗重。怕對大事不利。”歐陽振放下書卷搖了搖頭道。

“老爺，何出此言？”歐陽夫人踱步到太師椅前坐下。

“我歐陽家地位顯赫，重兵在握。老夫以及二子皆是朝中重臣。唯有一小女尚未出閣。指給朝中重臣或是某一王爺，只怕威脅皇權。指給中等人家又怕掃了歐陽家的面子。宴會上八王爺對一宮女傾心，可見此人小家之念頗重，無心朝政。近些年又醉心醫術，朝中無勢力。把霜兒指給八王爺。這也許就是皇帝同意他領兵出戰，又封其為王爺的原因。”

“皇上不是升了旭兒（歐陽次子）的官嗎？讓其免受邊關之苦，回京述職。可見皇上還是忌憚我歐陽家的權勢。只是那八王爺已有了中意之人，怕是委屈了霜兒。”

“呵呵，夫人到不必擔心。且不說那宮女的樣貌不及我霜兒的二分之一，只其無權無勢，又是妾室，就不能同霜兒比。又何況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如果八王爺聰明的話，輔佐太子。將來性命無憂，一生榮華。孰輕孰重，老夫想他還能分的清。如若那賤女張狂，那且看她是不是有福有壽。”

歐陽振說完一掌拍在湯盅的蓋子上，蓋子應聲粉碎。

歐陽夫人微微一震，輕擰了眉心。

“夫人回吧，老夫去云兒（二夫人）那兒歇息。還有，霜兒出嫁，府內事物繁瑣，云兒進府也有十幾年了，也讓她幫襯著點兒。”歐陽振略微一擺手道。

歐陽夫人一怔，廣袖里的手與手帕緊絞在一起，略閉了閉眼，掩去了眸中痛苦、傷心、失落、微恨的神情。再次睜眼已是一片淡然。起身道:“老爺，早點歇息，妾身退下了。”

“嗯”歐陽振頭也沒抬輕聲應道。

自此之后百里涵再也沒露過面。

藥較之開始那副甘潤了不少，雖微苦，但也勉強喝的下。

每天有蟬衣的細心照料和暗香這個開心果，她的傷好的很快。

七日后。

晨光透過格子窗射了進來，在木質地板上映著塊塊亮斑，細小的灰塵在光束里歡快的舞著。

凌霄半靠在床頭，看著窗子，想著外面應是陽光明媚，露珠兒晶瑩。

她的事兒冷秋應該聽說了吧，不知有沒有為她擔心。

是太忙了嗎？怎么一連這么些天也不來看她。她好不好呢？蟬衣每天忙進忙出，她也沒好意思讓她打聽。

看樣子今天天氣不錯，躺了這七八天，渾身酸麻，出去走走，活動活動筋骨也好，看能不能碰到冷秋。

隔了這些天還真想找她說說話。

凌霄想著，伸了伸懶腰，活動了活動手臂。

掀被起身下床，許是躺久了的原因，一陣頭暈摔在了地上。

暗香端著小粥推門的一霎，被屋內的情景下的渾身一震。

她家姑娘正光著腳坐在地上，緊著中衣，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扶著額頭。

“姑娘，您怎么了，怎么下來了？”

暗香小跑著過去，手中的托盤就地一放把凌霄摻了起來。

看著小丫頭的緊張勁兒，凌霄“噗嗤”笑了一聲道：“哪有什么事兒?可能是躺的太久了頭有些暈。扶我到桌邊坐會兒吧。”

“姑娘真沒什么事兒嗎？”暗香邊幫凌霄穿著鞋邊疑惑的問著。

看著她天真小心的模樣，凌霄不禁心疼。

在原來那個時空，像暗香這般年紀的孩子都在父母的關愛下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哪似這般小心謹慎的伺候主子，如履薄冰。

“哪就這么嬌氣了，我的傷都好了，吃過飯我想出去走走。”凌霄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呀!!飯還在地上。”暗香一個機靈，連忙過去把飯端了起來。

凌霄又是一陣笑。

一聽說她要出去，用過早膳后，這二位“忠心”的下人就開始“收拾”她了。

暗香說早上天涼，要穿的厚實一點。

蟬衣說王爺前些天就差人送來了披風，一定要披上。免得大傷未愈又招染了風寒。

凌霄輕笑著一一應著。

她的頭發本沒有古代女子的頭發長，而且還燙了現代最流行的大波浪，毛毛躁躁的。蟬衣也真是巧手，不一會兒別致清麗的發髻在她的手下成型，由于發短，腦后垂了幾根淡綠色的絲帶。

與斗篷襖裙的顏色相似相應。

許是躺了這幾天身子弱了，普一開屋門還是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蟬衣忙上前緊了緊她披風的領口。

院子很大，亭臺樓閣、曲折回廊、小橋流水、奇花異草彰顯著主人當時的榮寵。但是此時只有三兩個宮人掃著地上黃褐色的落葉，透著荒涼、蕭索。

凌霄不禁有些傷感；所謂帝王的三千寵愛，也不過如此。

這廂，打掃宮苑的幾個太監、宮婢們，見姑娘出來，已過來向她行禮。

蟬衣見凌霄神思悠遠，忙擺手道：“你們干活去吧，姑娘要出去走走。”說著攙了凌霄走下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