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送到這了哦。”

快艇停靠在岸邊，康一抬頭看著有三個他那么高的礁石，眨巴眼睛。

“老伯，就不能停在好上點的岸邊嗎，我看你是在為難我啊。”康一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你誤會啦，我不是故意的，”老頭急忙解釋道：“夏季蓬扎島是限制游客數(shù)量入島的，開著快艇靠岸動靜太大，會被旅游局的人抓住的，所以我一般都停在這里。”

老頭伸手指向礁石的右側(cè)，“那邊就能上岸，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游過去了。”

“不過礁石區(qū)的暗流很多，這里有個救生圈你套上，十分鐘后我會拉回來……”

從快艇兩側(cè)解下一個綁著繩子的救生圈，正在遞給康一，才發(fā)現(xiàn)面前早已空無一人。

老頭急得左右張望，卻看見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歐！上帝啊！”

如同圣經(jīng)當(dāng)中描述的上帝一樣，康一不借助任何外力，僅依靠自身的力量在水面上行走。

康一閑庭信步一般慢慢走在海面上，再洶涌的海浪一旦靠近康一兩米范圍內(nèi)，就如春日的冬雪無聲化解。

不過這是在別人眼中，其實康一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大喬波紋初成便能在水面上站立，讓康一產(chǎn)生了這更容易的錯覺，但平靜的湖面又怎么能和喜怒無常的大海相比呢？

海面下的暗流涌動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才能化解，所謂的閑庭信步卻是舉步維艱。

“呼……”

康一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自己的體力，他一度以為自己要支撐不下去了，但在體力耗盡的前一刻，他終于踏上了柔軟的沙灘。

沒錯，陽光，海岸，沙灘，還有亮眼的比基尼美女，這才是海邊景區(qū)應(yīng)有的模樣。

幾個穿著暴露的少婦看見了一身學(xué)生裝扮的康一，熱情地向其打招呼，更有甚者惡作劇般把背后的吊帶解開，以此挑逗他這個小年輕。

但康一是注定無福消受了，他現(xiàn)在抬起胳膊都費勁，滿腦子都是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先……

“噢喲，波魯那雷夫，你肯定沒想到我看見了什么！”

老頭就嚷嚷著走進屋，迫不及待地和波波分享自己的見聞，結(jié)果遭到了波波的冷血吐槽。

“不要經(jīng)常激動啊伊凡老爺子，老人激動多了容易得高血壓！”波波笑著說道，罕見地表現(xiàn)出了一絲俏皮，可惜無神的右眼讓他的表情無比割裂。

“切，等我說完你也會我……”被波波稱為伊凡的老頭正要反駁，眼珠子一轉(zhuǎn)，揉搓著雙手說道：“嘿嘿，要不這樣，如果你待會表現(xiàn)得跟我差不多，你就把前天沒收的紅酒還給老爹咋樣。”

波波無奈扶額，這個老頭子，知不知道自己沒收他的酒是為了他好，這么大歲數(shù)了居然喜歡用紅酒泡澡，還美名其曰“意大利人的浪漫”，真是讓波波受不了。

“你愛說不說，晚飯已經(jīng)做好了，我先去吃了。”說著波波搖動輪椅就要走。

“別別別，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嘛，”老伊凡張開雙臂擋在波波身前，仿佛憋了好久一樣忙不迭地說道：“我一路上都沒跟別人提起過，就是為了第一時間回來和你說，我今天不是送一個游客去蓬扎島嘛。”

“到了礁石區(qū)那，以往那些游客不是乖乖自己游過去，就是和我一起原路返回，這次這個年輕人就不一樣了。”

抓住一旁的水杯，老伊凡將兩只手指伸進里面，模仿著人類的雙腿：“就像圣經(jīng)里的耶穌，他自由地行走在水面上，一步一步踏上了凡人的陸地，這簡直就是神跡……”

老伊凡話話音未落，波波便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整個身子前傾。

“那個人叫什么名字，他來這里目的是什么！”波波想起了另一個老頭子，他也會這個神奇的本領(lǐng)。

老伊凡表現(xiàn)得湍湍不安：“這對波魯那雷夫你而言很重要嗎，很抱歉，他并沒有說到自己的名字，也沒有提到他是來做什么的。”

聞言波波一陣失落，看到老伊凡被自己捏得通紅的手腕，才后知后覺地松開。

他實在是太想念那些并肩戰(zhàn)斗過的朋友們了。

“抱歉，我的情緒波動有點大，讓我單獨呆上一會先吧。”波波推動輪椅，呆呆地看著窗外的天空。

天空上浮現(xiàn)出數(shù)張模糊的臉龐，波波一愣，這里沒有他們的照片，他甚至有些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

老伊凡看著獨自黯然神傷的波波，回憶起了數(shù)年前，他和波波的第一次見面。

老伊凡的愛人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他獨自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眼看終于等到兒子出去度蜜月，準(zhǔn)備要給自己抱孫子了，卻突聞噩耗。

于是，在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老伊凡帶著滿當(dāng)當(dāng)一箱酒把快艇開到海上，一邊灌醉自己一邊咒罵，罵無情的大海，既然奪走了他的一切，那就干脆連他一起帶走。

或許是大海的愧疚，或許是老伊凡命不該絕，喝得爛醉、沒做任何安全措施的他居然平安無事地飄回了岸邊。

而當(dāng)他醒來，正好看見海面凸起的一塊大巖石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男人。

那一刻，老伊凡突然明白了大海將他送到這里的原因，于是，求死不得的老伊凡救下了大難不死的波魯那雷夫。

一直到現(xiàn)在，老伊凡都以照顧波魯那雷夫作為活下去的動力。

那波魯那雷夫呢，即使身體傷殘到這種地步，他依舊每天堅持守望在窗邊，他究竟在期待著什么呢？

或許，那個年輕人知道些什么，老伊凡如是想到。

……

康一四處逛蕩，想要尋找一個僻靜處休憩片刻，可他還是太小看旅游旺季的游客數(shù)量了。

即使有著入島人數(shù)的限制，蓬扎島上仍舊是人滿為患，當(dāng)然了，像康一那樣被當(dāng)?shù)厝藥е巴刀伞鄙习兜牟辉谏贁?shù)。

終于，花了十幾分鐘，康一找到了一家很少人光顧的飲料店，點上一杯飲料美滋滋地在躺椅上坐下。

之所以追求安靜，也是為了讓他那過于靈敏的耳朵能夠好好休息。

放松精神的狀態(tài)下，康一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真的會在這里嗎，索爾貝。”

“不會錯的，杰拉德，我的「替身」就是這么告訴我的。”

聽到敏感詞匯的康一猛地睜開眼睛，瞬間望向聲音的來源。

“我的杰拉德哦，相信我的「相片博物館」吧，它一定會幫我們找到老板的。”

梳著貝吉塔同款發(fā)型的男人抱著一個金發(fā)男，自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