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隱在回房的路上時，就意外地接到了陸雨涵的電話。

她剛接起，對方就壓低聲音迅速地說道：“少夫人，你還有多久回來？”

“已經(jīng)進(jìn)家門了，怎么了？”沈隱陰沉著臉，看似心情很差。

“快回來吧，老爺和少爺這會吵得不可開交，我也不敢出去過問。”

“是嗎？”看來，這父子倆也沉不住氣了，“把門稍微開一條縫，讓我聽聽。”

“少夫人。”她吞口水的聲音隔著屏幕清晰傳來，“你是要我死啊。”

“最近你的語氣越來越幽默了嘛。”沈隱揶揄了一下，寬慰道，“放心，我很快就到了，出問題我頂著。”

“那……行吧。”

不出十秒，兩個男人那嘈雜的吵鬧聲便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

“那你倒給我說說！黎諾為什么要辭職？！”沈?qū)W箴幾乎在嘶吼，“你嫌我這還不夠亂對吧？！”

“我他媽怎么知道她為什么要辭職？”沈經(jīng)不耐煩地回道，“愛辭不辭，怎么？昌顏沒了她還運(yùn)營不下去了？”

“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你和黎諾有點什么？”

空氣沉默了幾秒后，沈經(jīng)不屑地回答：“是又怎樣？不然你在期待什么？指望我和獨孤寒夜能發(fā)展出感情？”

“混賬東西！”沈?qū)W箴突然怒罵，“獨孤寒夜進(jìn)了沈家后一直好好的，如果不是因為你不安分，我還能碰上這些事？！”

“爸，你到現(xiàn)在都不愿意說出你碰上什么事啊。”沈家語氣中帶著嘲諷，“該不會，養(yǎng)在外面的小野種被發(fā)現(xiàn)了吧？”

“啪”的一聲清脆響聲，打斷了父子倆的所有對話。

爾后所經(jīng)過的，則是一番久久的緘默。

直到“滴”聲響起，房門打開后，一身職業(yè)裝的沈隱出現(xiàn)在門口。

父子倆因為剛動怒氣，兩人面色漲紅，尤其是沈經(jīng)，嘴角處仍有一絲血跡殘余。

“這是怎么了呢？”沈隱關(guān)上門，陰陽怪氣地問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呢？”

“獨孤寒夜。”沈經(jīng)走近她，指著她的鼻子質(zhì)問，“你今天對黎諾說了什么？”

“喲，還在乎上啦？”沈隱一掌拍開他的手指，“拜托，你婚內(nèi)和別的女人搞不清楚，我還沒生氣呢，你倒好，居然想倒打一把。”

沈經(jīng)咬牙切齒：“我看你他媽的是欠打！”

他剛一拳頭揮過去，突然一個身影踱步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將他往后推開。

沈經(jīng)怒視著擋在他們中間的陸雨涵，氣笑了：“真是一條好狗啊，你曾經(jīng)最親近的二小姐，知道你現(xiàn)在對這個女人這么好嗎？”

沈隱指著他怒吼：“你他媽嘴巴放干凈點！”

“夠了！”沈?qū)W箴也怒了，“提小隱做什么？！”

“呵，怎么不能提？就因為她死了？”沈經(jīng)瞪著沈?qū)W箴，嘴角夾雜著蒼涼的笑，“你不是就寶貝這個女兒嗎？不管我多努力，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就因為她有能力還情商高，懂花言巧語！”

沈?qū)W箴氣得心口發(fā)悶，指著他失控地吼道：“沈經(jīng)，你說話有點良心！”

下一秒，沈隱卻突然神色淡然地接著說道：“是啊，沈經(jīng)，說話是要有良心的。”

此時，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一旁始終都未參與紛爭的陸雨涵也蹙了蹙眉。

見所有人都不說話，沈隱還繼續(xù)幽幽道：“要不是我知道昌顏前段時間發(fā)生的事，不然，我還真以為爸有多寶貝你那位逝去的千金呢。”

說著這話時，她努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緒，而眼中卻還是不禁閃爍著隱隱的淚光。

“你這話又是什么意思？我們沈家的關(guān)系，容不得你這個外人來質(zhì)疑。”沈?qū)W箴對她困惑至極，無論是她的神情，還是她的話。

外人。

是啊，好一句外人。

倒是沈經(jīng)在一旁抓住了重點：“你……知道了昌顏的什么事？”

沈隱仰起頭，隔著陸雨涵的纖瘦身板，直直地看著沈經(jīng)：“半年前，昌顏的批次原料進(jìn)貨貨物出了大問題，而同期，一大半的瘦臉針里摻雜了劣質(zhì)材料，導(dǎo)致很多做醫(yī)美的人出現(xiàn)問題，輕則要經(jīng)歷大價錢恢復(fù)才可，重則毀容，我說的沒錯吧？”

沈經(jīng)向來充滿戾氣與厭世感的眸子里，閃過了一絲慌張。

“期間有很多人來昌顏鬧過事，都被你們給平息了，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女孩子也沒這么好糊弄，昌顏在那段時間，一度上了熱搜。”她慢悠悠地說著，仿佛在說和自己無關(guān)的事，“在此期間，熱搜每出現(xiàn)一次，就被抹去一次，盡管很多人看不到，但還是少不了去截圖的，所以你們心里也清楚，撤熱搜根本就不是長久之計。”

此刻，她在沈?qū)W箴面前站定，寒涼的目光冷冷落在了他的臉上。

“恰好那時，沈家二小姐出了車禍。”

沈?qū)W箴驀地睜大眼，氣息變得逐漸不穩(wěn)。

“她是你最疼愛的女兒，我相信，你經(jīng)歷過的難受和痛苦是真的。”她頓了頓，眼中泛著痛楚的漣漪，“但是，和沈經(jīng)聯(lián)合起來買沈隱黑料的熱搜，也是真的。”

話音落下，在場的人又一次陷入了緘默，一聲聲沉重的呼吸中，連空氣都變得冰冷而壓抑。

“是這樣嗎？”問出這句話的，是久久都未說話的陸雨涵。

她的問題，沒得到一絲回答。

“老爺，是這樣嗎？”陸雨涵走在沈?qū)W箴面前，懸在眼中的淚終于落了下來，“我當(dāng)時問過你，你說……你會想辦法擺平的，你不會讓小姐尸骨未寒就受這種被全世界辱罵的委屈，是你說的，沒錯吧？”

沈?qū)W箴低下了頭，淚水“啪嗒啪嗒”落地。

“我沒辦法了……”沈?qū)W箴羞愧地埋下了腦袋，聲音抵啞，褪去了光鮮亮麗的鋒芒后，此刻的他，好像只是一個無助的父親，“我女兒已經(jīng)回不來了……可是……我兒子還活著……我真的沒辦法……”

這一次，素來倔強(qiáng)的沈經(jīng)也禁了聲，只是一言不發(fā)地望著他。

“你是小姐的父親，我無責(zé)去怪你，可是……”陸雨涵淚水撲朔而下，聲音止不住在顫抖，“我做夢都沒想過，你會這么對小姐……”

堅強(qiáng)冷靜的陸雨涵，在那一刻哭得像一個孩子。

沈隱認(rèn)識她這么久了，從未見過她如此痛苦。

房間里蕩漾著她的哭聲，還好，有一雙手，在旁邊緊緊抱著她。

沈隱拍著她的背脊，隱忍眼中的淚終于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