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

且說白淼淼落難落英山，大抵父女總是血脈相連的，白老爺子那眼皮子突突跳了一晚上。

翌日一大早，鳳凰城白府正廳，一晚上沒睡好的白老爺兩眼猩紅，此刻正微顫顫地指著他那不成器的小兒子白行川愣是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的寶貝女兒白淼淼離家數日，雖說白行川這小子扛不住一家子的威逼利誘，在白淼淼出走的翌日清早就麻溜地出賣了他親姐姐的行蹤，然而這許多日了，派出去的人竟沒有傳回來一丁點白淼淼的消息。加上昨夜眼皮子那一通跳，白老爺更是憂心了。

他那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啊，可別讓人劫了財色才好！

“老爺。”姍姍來遲的衛氏見白老爺一臉恨不得扒了白行川的皮的模樣忙上前扶著白老爺坐下來，她接過丫鬟送上來的茶盞，端給白老爺道：“老爺，您當心身子，來，喝口水。”

白老爺回頭看了衛氏一眼，要說他這一院子姬妾當中還是要數這衛寧兒最得他心。

訓了白行川那小子一早上，就差罵到自己頭上了，白老爺直覺口干舌燥，可就是沒見到個有眼色的上來勸一勸，給他個臺階下，也好讓他歇一歇，真是白養了這一屋子“繡花枕頭”了。

說到此處，便不得不說一說白老爺的風流賬了。

俗話說，人不風流枉少年。

白家百年從商，世代富貴，白老爺當年也是活脫脫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貴風流公子哥。平日里閑來無事便約了三兩個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喝喝小酒，聽聽小曲兒。這一來二去可就撩撥了無數女子的芳心。有身份的，沒身份的，都巴巴著以身相許，哪怕做妾也無妨。可這白家公子卻是在攪亂了一池春水后忽然轉了性。

坊間是這樣傳的：當年白老爺在鳳凰城消失了三個月，再露臉時竟誓言此生只愿得一人心。那便是白老爺遇上白夫人了。正所謂一物降一物，要說當年白老爺對白夫人還真是一往情深，誓言一生一世一雙人。白老爺與白夫人相守三年，也是鳳凰城一段人盡皆知的佳話。只可惜了白夫人命薄福淺，終是沒能與白老爺白首相望。而白府這些個鶯鶯燕燕，便是白夫人故去三年后白老爺陸陸續續迎回府里頭來的。

這坊間就又有了談資了，要說白老爺癡情吧，看看如今的白府，白夫人這一走，白老爺轉頭便納了七八房姬妾；要說白老爺對白夫人薄情吧，還真別說，如今白老爺院子里頭姬妾再多，也沒有人配得上夫人的尊號，便是最得寵的衛氏也只因著最得白老爺青睞，默許了其打理老爺子的后院，才在白府中有了“二夫人”的地位，可這十多年了，府中也沒有人會真正稱她一聲“二夫人。”

言及此處，先頭提到的白二小姐收了那一院子的美男仆大抵也有了源頭了。

正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女，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白老爺子一把年紀了尚且風流不及，白淼淼水榭閣里頭那排場自然是繼承他親爹的優良傳統。這在民風開放的鳳凰城，便也不足為奇了。

言歸正傳，本在氣頭上的白老爺經過衛氏這一打岔，氣倒是消了一大半，可仍是擔心白淼淼。

這時候，只聽衛氏道：“老爺您無需太過憂心，淼淼也不是頭一回出門了，橫豎咱們大齊境內也還是安寧的。”

衛氏話落，一屋子的姬妾也紛紛附和起來。

小秦氏道：“是啊，老爺，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咱們淼淼指不定在哪里逍遙呢。”

話落，虞娘子緊接著道：“衛姐姐和秦姐姐說的不錯，淼淼心眼兒多，若是哪個不長眼的遇上咱們家淼淼指不定誰遭殃呢。”

然而虞娘子才說完，與她隔著白老爺相向而立的玉美人卻是不屑地輕哼了聲道：“得了吧，你就少說兩句吧。”

虞娘子不愿意了：“洛玉兒你什么意思，每次我一說話你就來堵我的嘴，敢情大伙兒都說得，就我說不得了？”

只聽洛玉兒又是冷哼一聲道：“你還好意思說，聽聽你說的什么話？怎么遇上淼淼就遭殃了，說的好似咱們淼淼是個夜叉似的，話都不會說。”

“你……”虞娘子急了，捏著帕子指著玉美人氣呼呼道：“你說什么呢？我哪有那個意思。”

“哼！”玉美人輕蔑一笑，微側過身扶了一把齊整的發髻，不愿再與虞娘子多說。

“你……”虞娘子見玉美人那一副瞧不上她的模樣又氣又急，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真真是人多是非多，本是寬慰自家老爺的，可虞娘子與玉美人偏偏總是說不上兩句便是吵上嘴了。

衛氏蹙眉道：“行了行了，都什么時候了，你們還吵！”

“二夫人”都這般說了，其余人自然只得作罷。

然后聽著這群小女子一陣嘰嘰喳喳，白老爺倒是不嫌吵得慌。

“哎！”只聽得他長嘆一聲，便自顧自地哭戚戚道：“你們倒是說說，那丫頭能跑到哪里去？她要是有什么意外，我怎么有臉去見她九泉之下的母親啊……”

“行了！”鬧了一早上，白老爺這是又要念起那陳芝麻爛谷子的老黃歷了，白行川著實受不了了，便是撓著腦袋幽幽道：“爹，二姐指不定還沒死呢，您老這一天天的給誰哭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