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迎來蘇衍的第二次家教。

今晚外公不在家，文琦突然離開，攪的林楠心里惶惶不安，晚飯吃了幾塊餅干墊了墊胃。

七點，門鈴準(zhǔn)時響起。

“蘇老師。”林楠別扭的叫了聲，給來人擺好拖鞋。

蘇衍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不知道他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這人真講究啊，工作學(xué)業(yè)那么忙，來之前還要洗個澡，可見生活里是極細(xì)膩極講究的人。

瞥了眼自己的人字拖，洗變了形的T恤衫，發(fā)黃的大褲衩，相形見絀下，林楠忽然生出一股子羞恥感。

自己沒尊敬蘇老師，他不會生氣吧！

惴惴不安的坐下，蘇衍看了眼她旁邊空的位置，林楠趕忙解釋，“文琦、文琦她有事，來不了。”

蘇衍沒說什么，只是眉頭似乎皺了一下，威壓更勝。

“這是你的習(xí)題，老規(guī)矩，三十分鐘內(nèi)做完。”然后他就坐在對面，開始擺弄手機(jī)。

林楠不敢質(zhì)疑，認(rèn)真開始做題。

三十分鐘過去，林楠終于從折磨人的數(shù)字中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蘇衍不知何時放下手機(jī)，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的試卷。

緊張感油然而生，她不自主的咽了口吐沫。

“林楠，人生本來已經(jīng)很苦，你為何偏要選擇一條自己不能適應(yīng)的道路？”

“……”

能想象得到，鼓足勇氣迎接新生活的人，接連被同一個人打擊的悲壯嗎？

林楠氣的胸口疼。

“蘇老師，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考進(jìn)京大很難……”

“停！”

蘇衍打住她，細(xì)長的手指輕輕磕著桌面，淡薄說道，“你的初衷到底是什么？換句話說，你想出人頭地對吧？可是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能去京大的人，除了后天努力，還要先天的條件。”

憋了口氣，林楠的態(tài)度不似先前的敬畏，他憑什么瞧不起人？

“蘇老師，如果你因為我外公的原因不得不來應(yīng)付我這個學(xué)渣，對不起，我不想做你的學(xué)生，想必你早就盼望我能自己提出來。”

“很抱歉，昨晚上你的話就應(yīng)該讓我清醒，是我自不量力。既然這樣，您還是回去吧，您的實驗室有的是優(yōu)秀的人才，他們比我更需要您。”

泥人還有三分性子，況且她還是個剛改邪歸正的刺兒頭。

蘇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薄唇輕啟，緩緩說道，“我并沒有惡意，只是覺得京大并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蘇老師，不管怎樣，都感謝你的教誨，恕我冒昧問一句，您對資質(zhì)不夠好的學(xué)生，都是這種態(tài)度嗎？”

“……不是。”

“那么說，只是針對我了？”林楠瞪大眼睛，憑什么啊？

“我……沒有針對你，你誤會了。”

“行吧，我也不想究其原因，道不同不相為謀，蘇老師請吧，您的時間寶貴，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

不管蘇衍此刻是什么表情，林楠一刻都不想再跟他待下去，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氣的直翻白眼。

很快外面響起關(guān)門聲，林楠從床上蹦下來，拉開門一看，蘇衍走了。

“什么人啊！”

氣死爹了！林楠忽然想發(fā)泄一下情緒，不然今晚她別想睡覺了。

推出好久沒騎的摩托車，換上皮夾克，超短裙，畫著煙熏妝的林楠，瞬間又變身為昔日不可一世的小太妹。

城外酒吧，調(diào)酒師阿城遞給她一杯調(diào)制好的高度雞尾酒。

“楠姐，最近怎么不來照顧弟弟生意？”

“呵，前幾天姐腦子進(jìn)水，這不剛倒出去就來見你？”

發(fā)覺林楠說話帶著火藥味，阿城笑笑，轉(zhuǎn)身為其他客人服務(wù)。

如果文琦在，還能找她訴訴苦，說點心里話。

這丫頭真沒良心，早點告訴她借錢是為了去找她爸，她也不至于吝嗇的只拿了一百塊錢給她。

外公外婆都是教師，每個月還要從微薄的工資里拿出一點資助家庭困難的學(xué)生，不過對她卻從來不約束花多少錢，都是怎么花的。

前塵往事，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林楠喝的伶仃大醉。

隱隱約約中，她聽到酒保給人打電話，過了不長時間，有人來到她身邊推了推她。

“怎么是你啊？”

凌霄盯著她被脂粉蓋住的臉一陣失神。

“喂，你干嘛不說話？”神志不清的林楠使勁兒的拍打他一下，腳下虛軟就往后仰。

凌霄一把扶住她的腰，將她往前帶了帶，嘆口氣說道，“我送你回去。”

“我不走，你想騙我去哪兒？你們都是壞人，我腦子可不笨，我要考京大，我一定能考上。”

“聽話，跟我回去。”

周圍有不善的目光飄過來，凌霄皺了下眉頭，脫下外套罩在林楠的頭上，拽著她往外走。

還沒到門口就被三個壯漢攔住。

“這不是楠姐嗎？有日子沒見膽子大了不少，還敢到輝哥的地盤來啊！”

此時林楠已經(jīng)醉的不省人事，身子卻不老實的扭來扭去，凌霄要應(yīng)付挑釁者，沒法子只好將她禁錮在自己懷里。

三個人明顯是故意找茬，也沒把小白臉一樣的凌霄放在眼里，上來就是一個勾拳。

躲閃時，林楠被撞的頭暈，又聞到一股異香，胃里已經(jīng)是翻江倒海，“哇”的一聲，都吐到對方的臉上。

林楠是酒吧的常客，以前得罪了叫輝哥的人，被他的手下教訓(xùn)過。

這一吐徹底惹怒三個壯漢，凌霄手無縛雞之力，很快就被人制住，混亂間林楠被人打倒在地。

疼痛讓她短暫清醒，摸了下嘴角有血，腦子里忽然就想起了重生那天醒過來時發(fā)的誓。

不會再讓外公外婆為她操心，也不會再到酒吧里買醉。

今天她破戒了，她不是個好姑娘，蘇衍說得對，做人得認(rèn)清自己幾斤幾兩，不能對自己要求太高。

可是，就甘心當(dāng)一塊破布，垃圾嗎？

答案顯而易見。

混了多年，打人的本事沒學(xué)會，倒是學(xué)會了挨打。

臉重要，明天她還要上學(xué)呢，其他地方，想打就打吧，她是該打，最后一次了，要記住教訓(xùn)才行。

渾渾噩噩間，她弓著身子抱住頭，也不管酒吧里吵雜的聲音，以最悲壯的方式，與過去做個徹底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