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姬璽不懂自己什么時候跟著外婆也上了救護車。天旋地轉間好像什么在悄然發生著改變…

救護車上，一個醫生3個護士手忙腳亂的準備儀器，媽媽滿身是血的躺在擔架上不省人事，身體隨著車開動輕微左右搖擺。

“瞳孔有點放大的跡象”

“快，查心率”

“前面車開快點，快”

“麻煩再快點，怕病人不行了”

醫生護士一聲聲的話語、催促，就像一張無形的網一樣罩著她，姬璽此刻雙手握在一起，手背青筋暴起隱隱約約的顫抖已經暗示出她心里的慌張。

“媽媽，你要撐住”姬璽在心里反反復復的念叨著同一句話

坐在一旁的外婆更是極力忍著顫動的身軀，枯老的雙手握住女人垂下的一只手，嘴里更是念念叨叨“晴晴堅持住”“堅持住”

平時市中心到達醫院的路程總共就15分鐘，不知為何今日如此久，或許是雪天路滑不易行太快又或許前方未清掃的積雪阻礙了交通運行。

姬璽覺得車像是開了一個世紀那么久，久到她也想隨媽媽躺在那…

“快抬下來”

“一位車禍女性患者”

“告訴里面準備好搶救儀器”

“心電儀也備好”

一到醫院急診室大門，隨行醫生立馬跳下車各種安排，躺在擔架上的女人就這樣被里面跑出來的護士推進去搶救。

手術室門外的燈驟然亮起，醫生護士一股腦都進去了。門外又恢復的平靜…好像沒有人來過，什么都沒發生過。

姬璽立在原地，伸出手借著壁燈看見自己手里媽媽干枯的血跡已成紅褐色，鵝黃色大衣上的血跡也已凝固，此刻在時不時散發著濃厚的血腥味。

姬璽是一個怕血的人，她膽子并不大，但此刻心情卻沒有一點起伏。她只是站在那盯著自己滿是血的雙手。

老人家目送完自己女兒進手術室后，依舊呆呆垂著腦袋坐在家屬長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婆”姬璽站在那背著燈光輕輕叫了聲，她怕外婆大受打擊出事，想過去安慰外婆，結果只走了4步，外婆猛的抬起頭看向她。

老人那渾濁的眼瞳里除了淚水還有厭惡和憎恨…

“外婆？”姬璽身軀重重一顫以為看花了眼，為什么外婆要用那種眼神看她？于是乎她又乖巧的叫了一聲。

“閉嘴”“你給我閉嘴”剛剛還坐在長椅上的老人突然扶墻起身對她咬牙切齒說出這兩句話

“是你，都是你”

“我剛剛坐車上都看見經過了”

“卡車開過來你為什么不躲開”

“你知不知道是你媽媽拼了命從后面沖上來推開你的！”

“你知不知道我就這么一個女兒啊”

“嗚嗚嗚嗚嗚嗚”

姬璽：“…………”

外婆一邊激烈指責著姬璽一邊淚如雨下

而姬璽動了動嘴唇到最后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是啊。外婆說的都沒錯，媽媽是為了救她才這樣的，如果她當時反應快一點，或者不著急過馬路該有多好啊，至少現在她們已經在家里吹著生日蠟燭開心吃著生日蛋糕許愿了…

“嘭——”

手術室的燈滅了，大門被推開。

她與外婆同時看了過去，走在最前面的主刀醫生摘下口罩，幾步走到她們面前可惜的搖了搖頭說“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患者送到醫院時心率已經不齊，腦骨損傷嚴重，肋骨骨折”

“節哀”

說完醫生走了，后面出來的一個護士緩緩推著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被白布覆蓋的人。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節哀”……

這兩句話如魔咒般如影隨形，又是這兩個字！“節哀”！7歲那年因為這兩個字爸爸走了，14歲這年又是因為這兩個字媽媽走了。

為什么她越珍惜什么上天越要帶走？她恨…恨上天恨自己。媽媽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本該躺在這兒的是她才對！

“媽——”“對不起嗚嗚嗚嗚”

“晴晴——”“我的女兒啊”

一老一少的聲音同時響起，是悲痛欲絕的哭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可惜躺在那的女人卻再也聽不見了，也沒有再睜開眼看一看這個世界和她最愛的人…

姬璽握住媽媽垂在床側的手，冰涼僵硬，不再是帶著溫暖不會再摸著她腦袋笑，不能再擁抱她…

她終于明白，媽媽是找爸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