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錦初正式與機隊成員見面，是在記者會開完第二天。

除卻在飛的飛行員，所有人都被集結到飛行部開會。

宋楚在返航前接到電話，結束飛行任務，他拖著箱子從機場出來。

腿本來就長，漫不經心想事情的時候，邁步的頻率也會加快。

穿著高跟鞋的左青氣喘吁吁的追上他。吐氣如蘭的控訴：“哎，你這個人叫你怎么不停下呢？”她跳起來，同時抬手拔開他的衣領，確定他的耳朵上有沒有戴耳機。

宋楚被她拔癢了，拂開她的手。

“真沒聽到。”

心不在焉，他的笑容還是美好得讓人眩暈。

“我叫了你好幾聲呢。”她加快步子與他并肩：“去哪里？回住處嗎？”

“不，回飛行部開會。”

左青又看了他一眼，驚訝的說：“你們機隊的新經理真厲害，也太恐怖了吧。”

“那天她怎么你了？”

“她倒是沒怎么我，但是，她在處理你們機隊的問題時，也順便參了我們客艙服務一本，說我們空有熱情，沒有腦子，服務體系也不完備。她說這些就是因為當時一名乘客腿腳殘疾，空乘兩次問他下機時是否需要輪椅。她說一個身體殘疾的人，心理會格外敏感，最需要被當成正常人平等對待。是否需要輪椅這種事，在登機前就應該確認完畢，并且整個機組達成共識。而不是傻著臉一遍遍上前尋問，刺痛別人的自尊心。她斷言那名乘客保證不會再搭東航的飛機了。”

宋楚瞇起桃花眸子看向她。

左青笑笑：“很不可思議是不是，怎么有這么敏銳的人，仿佛一走一過就把我們服務中的瑕疵如數看在眼中。其實我也覺得不妥，但是，先前真是沒想到。當時看到她的目光，我就懷疑她可能不是一般的乘客了，還以為是總部派出的體驗官。”

東航有這樣的操作，服務部門時常派體驗官混在一眾客人里，以乘客的身份感受現在的服務質量，發現其中的不足，以便日后改進和創新。

想到什么，左青痛苦呻吟：“這些還不算，最難堪的是她說我們迎接乘客時的笑容讓人不舒服，公司是希望我們可以發自內心的微笑，但沒讓我們笑得諂媚了，她覺得我們的笑讓人感覺粘膩。”當客艙服務部經理將盛錦初的意見如實反饋的時候，左青覺得自己化了淡妝的面頰就像燃起了燎原烈火。

宋楚聽到這里忍不住有些想笑。

左青看到他猝不及防彎起的嘴角了，她作勢掐他：“你也這么覺得是不是？”

宋楚笑著躲閃她，“我倒沒覺得粘膩，只是甜度太高了，高血糖的乘客應該承受不住。”

左青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宋楚又問：“你們客艙服務部什么反應？”

“讓我們回爐重造，接受三到四個月的服務心理學培訓。所以才說，你們機隊的新經理實在了不得。”

宋楚不說話了。

他對這個新的機隊經理現在還無話可說，就在記者會招開前，他還以為她是某航空公司一名笑容可掬的空姐，結果，搖身一變她成了他的頂頭上司。并且在整個東航都是頗具影響力的人物，在調來機隊之前，一直在產品開發部門任職，他們執行的多少任務說不定就是出自她的頭腦風暴。

也就是在這個女人面前，他挨了有生以來的第一記耳光。行兇者是什么表情他完全忘記了，他只把那雙手當成一個原始生物不受支配的觸角，打了也就打了，跟一個低等動物有什么好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