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曾經想過,這可能是個什么樣的人,乖戾,自卑,還是憤世嫉俗。但眼前這個人,像極了象牙塔里的教授,一身的書卷氣,眉眼低垂看起來謙卑又溫柔,手里還拿著一把花束。
“皇妹也在啊?”他笑了笑,看向艾文,“這位是?”
“佩雷斯家族的長女克萊爾。”
“幸會。”莫比朝他點頭致意,將手里的花擺在神像下方,閉上眼雙手合十,似乎是在做著禱告。
“我說這里怎么這么干凈,原來是皇兄。”亞莉克希亞等他禱告完,問道,“皇兄還是經常過來嗎?”
“是啊,有時候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總是習慣性的過來呆一呆,這里總是能讓人平靜。”他微微笑了笑,“正好,我這里有剛烘制好的玫瑰茶,賞臉來嘗嘗嗎?”
“好啊。”亞莉克希亞答應的很痛快。
“佩雷斯小姐一會沒事吧,一起過來嘗嘗吧。”
他身份尷尬,和克萊爾差不多,皇室比外面更不近人情,平時大概也沒什么人搭理他。艾文行禮說:“是。”
“那就走吧。”
亞莉克希亞快步走上去,跟在莫比旁邊,艾文自覺的放慢腳步,和兩個人拉開距離,捅了捅門口的戴維,小聲問:“這什么情況?”
“大皇子你沒見過?”
“我上哪見去,誰和你似的把皇宮當花園。”
“但你應該聽說過他。”
“我是問他和殿下好像很熟?殿下不是不和那些兄弟姐妹們摻和嗎?”
“這是個例外,大皇子熟讀古籍,殿下偶爾去找他借書討教,一來二去的就熟了。大皇子那沒人愿意去,有時候殿下也去那躲躲清凈,順便也是陪他說說話。”
“你們在說什么呢?”亞莉克希亞在前面回頭喊道。
“沒什么,就是克萊爾小姐向我請教些禮儀問題。”戴維微笑的說道,完全忽視了艾文瞪他的眼神。
莫比住的地方完全不像皇子的宮寢,甚至還不如他們住的好,花園里的草長得比神殿周圍的還高,幾株看起來并不算名貴的花半死不活的開著。
他這里好像也沒有仆人,寒酸的像是下人們的雜役房。
“皇兄怎么不叫人來打理一下,好好的花都枯了,也就那些木槿頑強點。”亞莉克希亞面露惋惜之色,輕輕撫摸著那些垂頭的花冠。
艾文也環視望去,正好對上莫比的眼神,后者朝他友好的笑了笑,淡淡的說道:“他們不愿來,我也隨緣了。”
“誰這么大膽子?”
“算了,沒事,野外的那些花花草草沒人管不也開的挺好的嗎,花開花落,都有他們自己的定數。”莫比回到屋里去拿茶包,亞莉克希亞冷冷的說:“我只相信事在人為。”
戴維接過他手里的東西,說道:“我來吧,殿下。”
莫比道了謝,看向亞莉克希亞,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認真的說:“我親愛的妹妹,很多事,非人力能改變。順其自然,不要強求。”
“都和皇兄一樣想法,所有人干脆混吃等死算了,反正都有定數。”亞莉克希亞對此不屑一顧。如果命運從出生開始就注定,所有人的努力又有什么意義呢?
莫比緩緩的搖了搖頭:“定數不是指的你的所作所為沒有意義,而是你無論怎么走,最后都會走向同一條道路。”
戴維倒茶的手一頓,莫比云淡風輕的笑了笑,仿佛剛才只是在單純的討論哲學問題。
“茶好了,喝茶吧。”
“所以,皇兄是認命了嗎?”亞莉克希亞站在原地,定定的看著他。
莫比好像想說什么,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只是笑了笑,感慨道:“是啊,認命了,順其自然吧。”
亞莉克希亞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壓抑著什么,有幾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思,賭氣一樣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我不是皇兄,我絕不認。”
戴維咳了聲,打算說點別的緩和一下氣氛,誰知道莫比揉了揉她的頭發,淡淡的說:“那就去努力吧,我親愛的妹妹。”
艾文不由得端起茶杯,低頭掩蓋自己的神情。這個大皇子怎么看起來神神叨叨的,該不會是悶出病來了吧,這也太淡定的,比那些神官還神官。
“克萊爾·佩雷斯小姐。”莫比突然叫他,笑瞇瞇的說,“我應該沒有記錯名字吧?”
“是的殿下。”他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放下茶杯行禮說。
“見到你我很開心,希望我們還有再見的一天。”
“是的,殿下,我也希望。”他回應說。
“皇兄還是第一次邀請別人。”亞莉克希亞錯愕的看著兩個人。
“大概是覺得比較投緣吧。”
“皇兄如果不想上頭版頭條的話,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和這位大小姐打過交道的異性,基本上都逃不開桃色新聞。”
“哦?”他挑了挑眉,“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事實,更別說這些捕風捉影的東西了。我還是很期待下次再見。”
艾文心臟猛地一跳,稍稍抬起頭,他那雙眼睛依舊彎彎的,平靜的沒有一絲漣漪。
***
經過先前的意外,佩雷斯家族增加了一倍的人手,洛倫也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場合,一直在家休息。聽說,連公主殿下都搬過去和她一起住了。國王陛下也親手下了手諭,督促騎士團保衛好都城人民安全。
平心而論,很難有人在這么嚴密的保護下得手。但艾文總覺得怪怪的,那個人為什么要留下指向克萊爾的證據,那個人真的是笑面人嗎?
小丑自從上次見面之后就再沒有聯系,艾文有了一種被利用的悲憤,三番兩次不打招呼挖坑就算了,當事人自己拍拍屁股什么也不管了算怎么回事?管挖不管埋?
他氣的去酒吧連喝了兩杯果汁,重重的一拍桌子:“小丑這幾天到底在干什么,徹底當甩手掌柜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去找他的時候他都不在馬戲團。”調酒師依舊慢條斯理的擦著杯子,因為是白天,酒吧還沒營業,里面就他們三個人。
“早就說了別答應他,有您后悔的時候。”海曼輕飄飄的補刀說。
“誰說只是為了幫他了,會長不是也下命令了嗎?”
“我們自己查,會比聽他的慢到哪去嗎,更何況他還有所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