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緩了緩情緒，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我兒為父王的長子，有些事父王不想瞞你，你覺得父王立你母妃為王后如何啊？”
扶蘇心頭一驚，幸好自己知道嬴政為了公孫玉一生未立王后。
不然肯定沉浸在即將成為嫡長的喜悅中，無法自拔。
可是.......
嬴政老爹明明最愛的是公孫玉，為何要當著自己面問是否立鄭妃為王后？
如果說“一切全憑父王決斷。”恐怕會引起嬴政不悅。
這樣一說，是嬴政老爹想聽到這話么？
是也不是。
但如果說“我覺得還闊以。”無疑是腦殘。
嬴政老爹從來都是“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的方式來處理問題。
這么說了，一頓斥責恐怕是跑不了，往后幾年也別想接觸權柄了。
扶蘇思緒一轉，施禮道：“回父王，一國王后應當端莊大方，賢良淑德，為君王分憂，母儀天下。”
“我母妃侍奉父王十余載，溫柔賢淑，端莊大方，對待后宮眾位美人，良人都十分友善，對太后也恭順謙和，對待弟弟妹妹們更是疼愛有加，視若己出。
這些都是作為夫人與兒媳，娘親最好的品質。
但母妃的性格柔弱，作為兒子還是懂的，母妃不喜勾心斗角，也不喜爭寵斗艷，她的心思全在父王與我兄弟二人身上，所以讓她當王后母儀天下，有些難為了。”
嬴政聽完點點頭，但并沒開口。
扶蘇知道這番說辭他是不滿意的，也猜到了他到底想立誰為王后。
“父王覺得立公孫大家為王后如何？”
嬴政眼睛一亮：“還是我兒懂爹的心意！爹就想著玉兒不遠千里來咸陽尋我，可見她對爹的感情有多深，她這些年陪伴在爹的身邊，把后宮操持得很好，爹就想給她個名份，反正王后之位還空缺著。”
扶蘇看著興致勃勃的嬴政，知道他確實有這個意思，有些猶豫的低聲說道：“是啊，公孫大家對父王的感情深厚，且把后宮操持得當，實乃王后的不二人選，只是她會得到諸位臣工的認同嗎？”
嬴政臉上的笑容一滯，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帝王的威嚴剎那間壓在了扶蘇身上。
扶蘇微微躬身，并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靜靜等待嬴政的決斷。
看著思緒萬千的嬴政老爹，扶蘇長舒了一口氣，嬴政畢竟開沒有統一六國，很多事情還做不到隨心所欲，他不可能因為立后之事與群臣鬧得不愉快。
說到底，女人雖然重要，但為了天下一統，任何事情都要壓后。
嬴政確實很愛公孫玉，不然也不會為了她，差點連命都丟了。
可是統一六國的大業是他一生的追求，也是各方勢力期盼的結果，公孫玉只不過是趙國沒落貴族之女，且還是他人之婦，如果封她為王后，很多勢力都不會服。
這樣勢必造成君臣矛盾，不利于內部團結，更不利于伐謀六國。
總不能為了美人不要江山吧，秦始皇可不是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
“我兒覺得應該怎么辦？”
“回父王的話，此事既然存在異議，不妨暫時擱置，等攻滅六國后，再另行冊封，一統之國的王后可遠勝諸侯之國的王后，兒臣相信公孫大家定能明白父王的心意。”
扶蘇建議嬴政將立后之事擱置，其實也不是因為別的，公孫玉根本不可能當上王后，歷史上的她，似乎是被逼自盡的。
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她都不可能成為王后，何必拿這件事讓嬴政老爹煩心呢。
之前也說了，女人只會影響他拔劍的速度。
他的劍可是直指六國。
嬴政沉吟片刻，眼中又恢復了神采：“我兒說得不錯，一統之國的王后，遠勝諸侯之國的王后，寡人要做這天下的王，玉兒就必須做這天下的王后！”
扶蘇見嬴政老爹心情舒暢了不少，也沒有繼續勸說，靜靜等待下文。
“扶蘇，父王還有一事不解，你能為父王解惑嗎？”
“請父王明示。”
“來吧.....”嬴政點了點頭，隨即領著扶蘇朝內殿走去。
此時殿內一張寬大的案幾上擺放著三個小鼎，鼎內裝有三種粉狀物質。
扶蘇仔細一看，立刻瞧出這些粉狀物質分別是木炭灰，石流黃，硝石粉。
嬴政老爹難道是想讓自己為他解答火藥的秘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是太好了，省了不少時間。
果然。
嬴政走到案幾前指著小鼎問道：“扶蘇，你應該知道父王在咸陽大牢里布置有暗衛，可否告知父王，這些東西有何用？是否與今晚的‘火雷’有關？”
“火雷？”扶蘇一愣。
嬴政看了眼兒子臉上的殘灰，伸手替他擦了擦：“就是今晚那聲巨響，是否與這些東西有關。”
扶蘇極為溫順的任由嬴政老爹擦拭，這種親近的機會簡直破天荒。
等嬴政擦拭完后，他才輕聲答道：“父王猜的不錯，這些東西的確與那巨響有關，將它們按照配比，調和起來，可制作出一種名為‘炸藥’的東西，用火點燃后，不但能引起巨響，還能破壞金石，威勢堪比天雷！”
“居然有如此神奇之物！”嬴政面露驚色，伸手朝盛有木炭的小鼎抓了抓，然后又說道：“利用硝石與石流黃制造煙火，用于作戰，父王聽說過，可利用木炭，石流黃，硝石制作‘炸藥’，父王卻聞所未聞，我兒是如何得知的？”
這個問題遲早要面對，扶蘇也很無奈，總不能告訴嬴政老爹，自己是從高中化學課本上得知的吧。
本想利用神秘莫測的墨家人打掩護的，但想到嬴政老爹對墨家人的厭惡，還是算了。
“回父王的話，兒臣早年間隨祖師爺爺游歷，偶然得到一方士遺落的丹方，上面有這方面的記載。”扶蘇小心翼翼答道。
這個時代的方士跟“仙人”差不多，按照嬴政對“仙人”之說深信不疑的往事，提方士比提什么都管用。
果然，嬴政聽到方士兩個字，眼睛大亮：“方士？可是煉丹求長生之人？”
扶蘇心中苦笑，暗嘆有些東西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會因為時間而改變，嬴政老爹這才三十出頭就想著長生不老了。
扶蘇搖頭道：“兒臣不知他是否能求得長生，只得了他一張丹方，上面除了記載火藥之說，并無其他。”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再說長生之事本就虛無縹緲，只聞其言，未見其實。”
嬴政點點頭，像是覺得有理，又像只表示聽到了。
扶蘇沒有在方士問題上多談，詳細介紹了火藥的其他用途。
嬴政驚嘆此乃國之重器，讓扶蘇將丹方好生保管，等王翦他們回來，再另行商議。
“父王，兒臣先回去洗漱，明日一早去見母妃。”
等嬴政同意后，扶蘇終于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