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的，劉志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他歉意地看了我一眼，才為難地接起來，叫了聲“媽”。

之后，我便聽見章佩芬如銅鑼般的嗓音在電話那頭毫無顧忌地吆喝起來：“兒啊！你到家了嗎？”

劉志緊張地看了我一眼，趕緊點點頭。

可是馬上，他便覺察到章佩芬是看不見他的，便開口回道：“是的媽。我到家有一會兒了。”

嘴里說著這句話的時候，我看得出來，劉志是想走到陽臺上去聽電話的。

本來，這放在平時沒什么，他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不會偷聽。

但今天不同，我就像著了魔似的上來了倔脾氣。所以，我瞪了劉志一眼，示意他在屋里接。

后來，我又怕劉志看不懂我的意思，便直接過去奪下他的手機放到桌子上，并替他打開免提。

接著，章佩芬在那邊盡情指點江山的刺耳言語，就都收入耳中。

她說：“我說兒子啊，你這次一定要親眼看著那個狐貍精把藥都給喝了！我求爺爺告奶奶的，為的是什么？！我為的可是咱們老劉家！結婚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這個成嫣，保準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貨色！你非不聽······執意娶了她！那你實在是喜歡，我和你爸也沒辦法！娶就娶了吧！就當養了只狗、養了個貓！可你看看，自從她跟你結婚后，她給咱家帶來什么好處了？！是賺來了錢，供咱們好吃好喝了？還是給你生個一兒半女、延續香火了？！都沒有！所以，要我說，她就是個喪門星！……每次我看見她那個狐貍精樣兒，就恨不得上去撕了她！我不是說你劉志！你說，你娶這么個玩意兒放家里安心嗎？也不怕別人家的惦記著？！哪天給你戴了綠帽，你可別來我這里哭爹喊娘的！要我說！找老婆還是得找你媽我這樣兒的！勤儉持家，賢良淑德，還貌美如花！最重要的是！我能給老劉家生兒子啊！那個成嫣她行嗎？！不行！還成天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兒，也不知道給誰看！臭婊子樣兒······”

章佩芬說了這么一大段話，中間竟然都沒有停歇。

我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她的一個得天獨厚的優點。所以看吧，是人他就有優點，哪怕這個“優點”是罵人都不帶喘氣兒的！

……也得給她算上。

在章佩芬說話期間，劉志幾次張嘴，想要試圖打斷她，卻都被我用眼神給制止了。

最后，劉志用生無可戀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用幾近哀求的語氣跟電話那頭說：“媽······你能不能別再說了······”

我都能想象，章佩芬此刻正在單手掐腰，耀武揚威的不可一世。

果然，她毫不畏懼地繼續開罵道：“你個軟柿子！蔫兒骨頭！多少年了，就治不住那么個小賤貨！你剛結婚那會兒，我就說了，我親自過去，幫你狠狠制住她！可你當時不僅不同意，還跟我吵了一架！現在可好了，讓那個騷浪賤把你拿捏的死死的！這還是多長臉的事嗎劉志？！我們老劉家的臉，都被你個禍害給丟光了！”

劉志本想強行按斷通話，但我早就將他的手機搶了過來，導致他撲了個空。

劉志沒辦法了，只能沖著電話大聲嚷嚷：“老婆！你拿我手機干什么？！”

章佩芬在那頭似乎是怔了一下，但在短暫的停頓后，她又接著囂張道：“原來那個賤貨也在啊！那可太好了！我不怕她偷聽！就怕她不聽！劉志你告訴她，把這些藥都給我喝了！必須得生兒子！將來要是生個閨女！我就去掐死那個和她媽一樣的小賤貨！還有，我們永遠都不會承認她是老劉家的后代！等我和你爸死后，你們也甭想從我們這兒拿到一分錢！”

說完這些后，章佩芬才“嘟”的一聲，主動掛斷了電話。

劉志呆若木雞地看著我：“老婆！不是這樣的……我媽她不是這個意思……”

我跟他笑笑，問：“那是什么意思？”

劉志卻再也解釋不出來。

看來，如果我不想經歷那個世界的成嫣所經歷的一切，最好的結果只能是跟劉志離婚……

畢竟，及時止損，比糾纏不清要明智的多。

而這時，劉志卻和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過來拉住我的手說：“老婆！我剛才都想明白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之前是受我媽蠱惑太深了！老婆……這樣……咱不要兒子了，咱就要閨女！閨女好啊……或者要是你愿意的話，咱直接不要孩子也可以！”

我看看他，臉上苦笑了兩下：“劉志，你覺得你媽這個態度，我們兩個人還能繼續走下去嗎？她以后要是這樣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

說到這里，我的眼睛突然瞥到了桌子上的那些黑色中藥包，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我把藥通通掃到地上，接著說道：“還有！整天讓我喝這些奇奇怪怪的藥！我們沒法過安穩日子的……你懂了嗎劉志？”

劉志哭著說：“我不懂！我不懂老婆！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你確定，就算以后永無寧日，也還是想和我在一起，對嗎？”

劉志使勁兒地點點頭。

“即便以后你爸媽和你斷絕關系、老死不相往來也在所不惜？還有他們這兩套房子的繼承權，你都不要了？”

聽到這里，劉志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他們就我這么一個兒子，不會做的這么絕的……再說了……將來這些財產他們不留給我，還能留給誰？”

我想起那個世界里如今生死未卜的劉芊芊，心便一鈍一鈍地疼……

我認真地看著劉志的眼睛說：“老公，在生孩子的事情上，我們是無法達成共識的！你媽非得要個孫子！而我，并不愿意生。即便是要生，我也不會通過種種外力，去改變胎兒的性別。如果我們兩個不分開，繼續這樣下去，對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劉志突然就生氣了，他沖我吼道：“所以啊！你給我生個兒子不就行了？！只要喝了這些藥就不會有矛盾了，不是嗎？！你到底為什么不愿意給我生兒子？！是我們家不配嗎？！”

我站直了身子，懷著對兩個世界里的章佩芬的刻骨的恨：在這個世界里，她隨意地輕視、侮辱我！在那個世界里，她又跟我有著莫大的失女之仇！和劉志對我的完全不理解，我失望透頂地、一字一句地對他說：“沒錯劉志！就是你們家不配！”

劉志一臉吃驚地看著我：“老婆，你不會真的打算和我們家撇清關系吧？”

我用一副再也懶得解釋的神情看著他，說：“是，劉志。我們離婚吧！你可以按你媽的要求再娶一個，我想，我是不配做你們劉家的媳婦……”

劉志一臉怨懟地盯著我：“我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你，中午寧愿不吃午飯，也要省錢給你買芒果、買榴蓮！家務活全包！捶背捏肩更是一天不落！我不嫖不賭、不家暴！我自認為是個好男人……而現在，離婚兩個字從你嘴里說出來，怎么就這么簡單？我對你不好嗎，成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