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挨個關掉界面上的所有視頻,并退出了這個文檔。
回到電腦的U盤模式時,我發現還有一個視頻文件被命名為“章佩芬之死”。
我的心一沉,猶豫了一下,便點進去看了。
這個文件是由多個監控錄像組合而成,而其中唯一的拍攝場景就是這個家。
我趕緊抬頭四處看了看,卻并未發現有任何顯眼的監控設備。所以,這應當是有人在家里安裝了隱形攝像頭。
剛才看的那些視頻基本上都是通過小區或是商場的監控調取的,所以沒有聲音。
而這條視頻就不同了,它具有收集聲音的功能,雖然不太清晰,但,人與人之間的對話大致都能聽的明白。
我深吸一口氣,按照排列順序打開了第一條視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組合在一起的四個視頻框架。其中,一個視角在客廳,一個是臥室,一個是兒童房,最后一個則是廚房。
第一個框架里,“我”,成嫣,正大著肚子在客廳拖地。第三個框架里的章佩芬則關著門,一個人待在兒童房。
我湊近屏幕看,才發現,原來那個奇怪的定制三層床是章佩芬同我公公住的地方。因為最下面的那一層上有被褥,所以他們兩個應該是擠在這層床面上。而上面其他兩層床鋪,都被用來堆放一些奇奇怪怪的雜物,滿滿當當。還真是跟我們那個世界里的章佩芬興趣愛好一致呢!
不過,真是奇怪,在這個平行世界里,成嫣和劉志竟然沒有頂住壓力,被迫和章佩芬他們住在一起了?!真是無法想象!
既然和章佩芬住在了一起,那么······
想到這里,我開始滿畫面地尋找那些雞。
果然,我就看到有三兩只雞囂張地在客廳的角落里溜達。
不錯,這就是章佩芬的風格,不管到哪里都是雞不離手!
廚房里更是有一只雞,蹲在剛買的庫爾勒梨上拉了稀,剛好,就被去廚房倒水的章佩芬發現了。
她立刻將那只梨放到水管子底下沖了兩下,又走到客廳里笑瞇瞇地遞到成嫣手里,說成嫣干活辛苦,讓“她”休息一下,吃個梨子,順道解解乏。
章佩芬平時當然不是這個和顏悅色的樣子,所以成嫣受寵若驚地接下梨子,又感恩戴德地吃下。
是的,沒錯。這一幕在我的世界里也發生過,只不過當時是在章佩芬的家,她養的那些雞在她房子的每個房間里游蕩······當時,我還懷疑自己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怎么就食物中毒進醫院了?!原來全都是這只被雞糞污染了的梨子惹的禍!
不同的是,我當時沒有身孕,可即便這樣,我也感覺躺在醫院里丟了半條命。
而這個成嫣的肚子都這么大了,面對來勢洶洶的食物中毒,她是怎么熬下來的?!我不得而知。
我顫抖著手,繼續打開第二個視頻。
畫面一開始,便是章佩芬在接電話,聽語氣,應該是劉志打給她的,因為,她一直在好脾氣地“好好好!”“嗯嗯嗯!”地回應著。
掛掉電話以后,章佩芬不緊不慢地跟成嫣說:“成嫣啊,劉志剛才打電話來,說你的胃不舒服,都不舒服地起不來床啦?!這樣啊,你等下,我幫你找藥!”
成嫣病懨懨地躺在臥室的床上,虛弱地回她:“謝謝媽。”
誰知,章佩芬在翻了個白眼后,直直地繞開我家的綠藥箱子,跑到平時給雞喂藥的櫥子那里,找了一粒寬大的綠色藥片出來。接著,她又從水龍頭上接了杯生水,一齊拿到臥室里給成嫣。
成嫣可能當時也有懷疑,因為我看到,她似乎猶豫了一下,但最后,在章佩芬的一再“好意”勸導下,“她”還是硬著頭皮吃了下去。
章佩芬滿意地笑了。
湊巧的是,對我,真正的我,章佩芬也做過一模一樣的事。
我還記得,當時由于我吃錯了藥,頭疼、嘔吐,并且胃痛加重,直至腸胃出血。整個身體虛脫至極,所以,那次的事件以我又一次進了醫院而告終。
事后,章佩芬滿臉冤枉地解釋:她是老眼昏花了,才幫我拿錯了藥。
這兩次經歷,我和這邊的成嫣都是相同的。
看來,兩個平行世界之間,也是有相似點的。
可我們的人生軌跡為什么如此不同呢?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點開后面的視頻:真是越往后看,越觸目驚心!
比如,我看見在成嫣坐月子的時候,章佩芬把滿口假牙摘下來,然后淡定地將其放進成嫣的蘿卜湯里烹煮;章佩芬把不滿百日的劉芊芊關在兒童房里,咬牙切齒地把她掐得滿身青紫;章佩芬偷偷地在成嫣的內褲上噴灑了大量的殺蟲劑;甚至是,章佩芬會故意喂劉芊芊吃一些從垃圾箱里撿上來的蘋果皮······
之前,我覺得,章佩芬可能只是嘴巴上不饒人,性格上有過多的爭強好勝,卻從未想過,她的心竟然真的如此骯臟、難懂!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這些,我將永遠不會知道一個人的人性可以泯滅至此!
我的頭腦已經被憤怒沖昏!
我的兩只拳頭緊握,神經緊繃。
還有最后一個視頻了,我在不知道是一種什么心態的情況下打開了它。
在這條視頻中,成嫣和章佩芬同時擠在狹窄逼仄的廚房里。
成嫣負責切菜,而章佩芬大概負責監工。
我撇了一眼左上角的時間,日期顯示的是:劉芊芊丟失的第二天。
意料之中的,成嫣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神情萎頓,心不在焉,此刻正失神地切著菜板上的土豆。
因為章佩芬的身高大約比成嫣矮了二十幾公分,所以,如果她想看成嫣切菜有沒有偷懶的話,就必須踮起腳尖,越過成嫣的肩膀去看。
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遍,章佩芬受不了了。
她一把奪過成嫣手里的菜刀,就開始數落她。邊數落,還邊用菜刀的刀鋒在成嫣臉前方不停地虛晃,有幾下,明顯差點兒蹭上成嫣的鼻尖,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
我聽她在視頻里的尖聲回音說:“你個不要臉的!和我兒子結婚這么多年,連個菜都不會切?!要你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我兒子最喜歡吃醋溜土豆絲了?!這個菜都不會做!我那可憐的兒子!每天累死累活的上班,回來還得伺候你個賤貨!”
章佩芬說這些話的時候,成嫣一直低著頭,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章佩芬卻默認為,成嫣不說話就是認慫了,于是,她的氣焰變得更加囂張起來。
只見她舉起刀,不停地用刀把敲打成嫣的頭,邊敲,邊嘴里罵罵咧咧道:“就你長得高,就你長得好看是吧?!生個小慫貨和你一樣慫!我就是故意弄丟她的!她被人販子賣去當婊子才好!誰讓你娘倆都是婊子?!賤貨!生那么個賠錢玩意兒,還整天耀武揚威的!什么東西!”
聽見章佩芬的這番話,成嫣慢慢地抬起頭來了。但她臉上的表情,我陌生的很,也復雜的很。
她沒有反駁章佩芬一句話,只是突然搶過章佩芬手里的刀,并對準她的頭頂高高舉了起來!
視頻到這里就沒有了。
但是結合章佩芬的死,我自然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
我的心情五味陳雜:我替這個世界的成嫣可惜,替劉芊芊可惜。
同時又替自己慶幸:還好,在我的世界里,我并沒有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可是,這個世界里的“我”現在該怎么辦?警察會不會很快找上門?“我”的手里現在有命案,真的可以逃掉嗎?
雖然據藍乞顏的分析,這個世界馬上就要崩塌了,但犯了罪的人真的就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嗎?即便她有冤屈,有不忿,即便她殺的那個人如何的最無可恕,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它會隨著世界的消亡而一并消失嗎?假若成嫣和鄭廉成功逃到了別的世界,那他們的罪刑就可以消失了嗎……
想到這些問題,我覺得腦子里一陣清醒,又一陣迷糊。
那……這個世界的成嫣會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