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出林奇之后，小璐表情平靜如水，目光落在被握住手上，又抬眸看了看他。

林奇注意到自己的行為太不禮貌，立馬松開手道歉：“抱歉，我太激動了，對不起。”

席瑤收回手直接揣進口袋里，面無表情的看了林奇一眼。

林奇和朋友一起到這邊玩，沒想到會遇見席瑤，他目光炯炯盯著席瑤，不想移開視線。二人初中畢業之后就沒見過面了，如今再見彼此相互模樣大變，席瑤比以前更加漂亮。他微微俯身，與席瑤保持同一水平線的視線，生怕過于熱情的目光讓她不舒服，眨巴眨巴眼睛調整片刻小心翼翼對真席瑤說“好久不見......”

對此席瑤禮貌對林奇笑了笑，拉著沈?準備走：“嗯，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再見。”

林奇不甘心的想攔住要離開的席瑤，看著她頭也不回的瀟灑背影和當年向席瑤道歉的時候，席瑤也是禮貌的回應“嗯，知道了，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同樣的話，同樣的假笑，決絕的背影一點都不想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打架的事件過去了不到兩天，林奇滿腦子都是席瑤當時拽著他頭發毫不留情抬手揮拳的場面。三個人都鉗制不住席瑤，她發了狠，眼睛里恨不得射出子彈貫穿他的腦袋。林奇被迫面對著她，他不能低頭也躲不開那目光。頭發活生生的被扯掉了一大把，迎面接住了所有的傷害。可第一時間帶來的不是疼痛，是驚訝；是震驚；是不可思議面前這個女孩敢這樣打他這樣的男生；是面對掙扎不開躲避不了的心跳加速。

他不過是摸了她的手，她的手腕，她的......

他是個流氓，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十三歲的林奇坐在家中沙發上，臉上包裹著紗布，鼻子不爭氣的被打歪了，額頭破了皮縫了兩針。他最開始只是覺得她長得漂亮，身邊狐朋狗友的鼓動，他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第一次摸女生的屁股......

林奇小心翼翼的觸碰包扎好的鼻子，他第一次被別人打了第一反應不是生氣，事后的反應也不是生氣。他很詫異這種感覺，他記得席瑤那張白嫩的臉，她一直在他腦袋里晃悠。他記得那天席瑤的校服上散發的薰衣草的味道，袖口的香氣最為濃烈。

經過兩天的思考斗爭，和家里的教育之后認識到自己不對的行為。父親母親只是告訴他這樣做是不對的，但還是要把事情的過錯方推給席瑤一個人。林奇傻傻的在家待了兩天，通過參與騷擾的朋友才知道這些家長們要做什么。

對于席瑤來說那不過就是一堆脂肪，一堆肉，被碰被摸沒什么大不了的。但那是她的，是她的身體，是她的權利。想不想，能不能都要她來決定。

她以為這個世界是公平公正的，做錯事情的人就要受到懲罰。事與愿違，學校里鋪天蓋地的閑話，是關于她的，她的身體，她的生活，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故事。

一周后之后林奇主動的來找班級當著所有人的面與她道歉。時隔一周見到林奇充滿繃帶與紗布的臉，席瑤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傷不是父母說的那樣輕。不是什么破了點皮而已，真的是同學口中縫針的傷，和打彎的鼻子。

“對不起，我不應該欺負你。媽媽告訴我，欺負同學是不對的。我向你道歉，為對你造成的困擾和傷害道歉。我以后不會再做類似的事情了，請大家監督。”

這場聲勢浩大的道歉結束之后，席瑤等來了的是林奇父母對她父母表示了歉意，沒追究她打人的責任。林奇也被父母強制轉了學，其他有關于騷擾參與的人也跟著閉上了嘴巴，不再談起。

流言蜚語依舊存在，隨著時間慢慢的躲了起來，保不齊哪一天會再次出現。

道歉有什么用？為什么要原諒？道歉的人都不一定是真心的，有時候原諒也不是真心的。席瑤從來不會委屈自己成全別人的心安理得，她為什么要原諒，如果那個人想得到心安，至少她不會讓其如愿以償。她就要當那個人永遠穿反的衣裳，永遠會散掉的鞋帶，永遠無法治愈的口腔潰瘍。

席瑤無所謂的靠在走廊的墻壁上，班級的窗戶堆滿了從里面長出來的‘人頭蘑菇’，走廊里聚滿了人，堵得水泄不通，林奇很虔誠的九十度彎腰遲遲等不到她開口。

“什么困擾？什么傷害？我為什么要困擾？我根本沒有受傷，受傷的明明是你啊。你一輩子都要頂著這個疤活著，所有人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是你歪掉的鼻子和額頭扭曲的疤。你要困擾一輩子，而我沒什么好記得你的。但是你會記得我一輩子，忘不掉。”

身體微微向前傾斜靠近，席瑤眼神透不出什么情緒，表情卻是笑著的：“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輕輕的對著林奇的耳朵說道：“再見。”輕描淡寫，揚長而去

人群齊刷刷的向后退了一步，讓出了一條路。

窗外的陽光不均勻的灑落下來，人群里，有的人是迎著面接住陽光，有的人臉暗暗的，大家的臉模糊不清。對于席瑤來說不過是路過的人，他們說什么都會隨著那一明一暗的臉而變化，不用太在意。

真正的陽光只會落在那永遠走不出的長廊，月光還沒腳下的路燈亮，席瑤統統不在意，她只要向前走，這路過的美麗風景自然而然會有人拿它們記住她，無法忘記，無法釋懷，無法從中脫離。

席瑤拉著沈?的手前后晃晃，畢竟剛教訓完騷擾者，心情大好。沈?把剛剛一切都看在眼里一個陌生男人與席瑤聊天，看她們兩個的狀態應該是曾經認識，沈?系統自動檢測到不得了的八卦。賊兮兮的湊近席瑤：“認識的人？”

席瑤：“嗯，初中的校友”

沈?：“他對你的態度不一般啊？”

席瑤有點好奇沈?會怎么想，饒有興趣的看著她：“怎么不一樣？”

沈?：“你對他的態度不好不壞的，看不出來，真的就像是同學而已。”

沈?抿嘴，仔細想著林奇對席瑤的態度，與行為：“他對你有點不一樣，他是不是上學的時候暗戀你啊”

席瑤聞言忍不住笑，歪著頭，在想沈?這個腦袋瓜腦子里都是什么：“他和剛剛那個裹屎的蟑螂一樣，他們是一樣的。”

長長的街道，明亮的路燈一盞一盞的照耀著前方的路。二個女孩手拉著手說說笑笑，你逗我一下，我拍你一下。伴隨著清風，笑聲遠遠的傳到林奇耳朵里，他見空中的月亮一點一點升高，太陽一點一點消失在視線。

林奇腳步一停不言不語的站在原地，默默目送席瑤離開。和記憶里她一樣，一點都沒有變，瀟灑不羈，腳下永遠有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