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在中國南方某個二線城市的地下,有著極其發達的管道系統。
某段下水管道,躺著一個滿身污穢的人。此人已經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有無數只貓,白的,黑的,花的,黑眼睛的,藍眼睛的,圍在那人身邊,像供奉神靈一般,做著某種神秘而又古老的儀式。
它們有規律的蹦啊,跳啊,扭腰擺臀,舉起雙手,虔誠的祭拜。大概兩個小時以后,其中一只擁有漂亮藍眼睛的白貓,緩緩地湊近了那個滿身污穢的人。
白貓對著那人輕輕的吐了口氣。那人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坐了起來,接著雙手雙腳扶著地面,像只貓似的爬了起來。
然后,那人眼眸之中的藍色精光一閃如同鬼魅一般。突然之間,那人向上縱身一躍,極其輕松的沖出了下水管道,安安穩穩的回到了地面之上。
冷清而又寬闊的大馬路上,偶爾有幾輛晚歸的汽車經過。其中有一個司機偶然向對面馬路一瞥,竟然看到一幕極其奇怪的現象,嚇得的心驚肉跳起來。
那是一副怎樣的畫面呢?一個似人似貓的異類,像只貓般奔跑跳躍,一閃而過。
市區某處的老式居民樓前。似人似貓的異類輕輕松松的向上一躍,就到達了八層的陽臺之上。很快,就沒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翌日,清晨。
正呼呼大睡,做著發財美夢的蘇玲,被一陣響亮的咚咚咚聲給吵醒了。
她煩躁的歪了歪腦袋,睜開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空氣,十分無奈的坐了起來。瘦弱的身體,向后挪了挪,右手半握拳狀,靠近了鼻尖和嘴唇。
她有些奇怪,剛剛怎么會做那么奇怪的夢,而且感覺那個夢好真實。
她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故作瀟灑的晃了晃一腦袋漿糊的小腦袋,不再去想了。
她看了看左側白色床頭柜上的鬧鐘,時針指向四,分針指向六,無聲的嘆了口氣。
樓上住著的是一對老夫妻,大概已經退休五六年了。他們夫妻倆,天剛黑就閉眼睡覺,早上四五點就開始里里外外的打掃房間,做早飯,反正就是各種活動停不下來。
這可害苦了剛剛搬進來不久的蘇玲,某一天四點多鐘,蘇玲再一次被吵醒之后,氣沖沖的敲過樓上的門。
結果什么話還沒說,就被樓上老夫妻倆,字正腔圓,語氣洪亮的訓了一通。他們夫妻倆好像早就準備好了戰斗一般。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大自然的規律。蘇玲要向他們學習遵守規律。
他們老兩口,有高血壓,有心臟病,如果把他們氣出個好歹來,他們的兒女一定會讓蘇玲這個黃毛丫頭吃不了兜著走。
他們老兩口每天早上四點多鐘,勤勤懇懇的給蘇玲當免費的鬧鐘,蘇玲不但感謝他們,還要請他們吃飯。
蘇玲一頭蓬亂的長發披散著,身粉紅小熊的睡衣褲,頂著兩只熊貓眼目瞪口呆的站立在門口。
蘇玲的雙眸之中盡是無奈和疲憊不堪。門里的那對老夫妻卻精神抖擻,身板硬朗,穿著考究。像兩個斗志昂揚,激情萬丈,誓要收復山河的將軍。
突然之間,蘇玲一陣心慌氣短。怪不得買房的時候,原房東和中介對自己提出的條件都百依百順。
敢情也是樓上老夫妻的手下敗將,以極其便宜的價格賣給自己,也是想早日脫離苦海。
便宜沒好貨,蘇玲輕聲道。
“什么,你這個小丫頭說什么呢,什么好貨,你說誰不是好貨”?樓上老夫妻不依不饒的質問起來。
“叔叔阿姨,我沒說你們,我是說我最近買的東西不是什么好貨”蘇玲連忙解釋道。
“哼,諒你也不敢說我們,如果你膽敢說我們,看我們不撕爛你的嘴”老夫妻一副極其輕蔑的態度。
“不是說你們,不是說你們”蘇玲邊說邊慌慌張張的跑下樓梯,鞋子都跑掉了一只,也沒有去撿。
就那樣狼狽的回到了家中,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這才慢慢的緩緩的心緒。
從此以后,任樓上的老夫妻如何作妖,蘇玲都沒動過上去理論的念頭。
此時,背靠背床頭的蘇玲,抬起右手胡亂的揉了揉凌亂不堪,又黃又細還分叉的長發。
心中悲涼之情更甚,她下了床來,快步走向了那小小的衛生間。
洗漱臺上散亂的擺放著一些,快要用完的大寶sod蜜,擠的只剩半管的黑人牙膏,藍色塑料杯里一支粉色的牙刷矗立在那里。
蘇玲抬頭望向鏡中的女人,呆呆的看了許久,苦笑了一聲,低下了頭拿起黑人牙膏。
她小心翼翼的擠出一點來,涂抹在毛已經刷的凌亂的粉紅色牙刷上。
輕輕的打開一點水龍頭,細細的自來水流了出來,她快速的把牙刷有牙膏部分淋了點水,隨即又關了水龍頭。
蘇玲開始仔仔細細的刷起牙來,雖說生活萬般不如意,可是她對自己的身體還是愛惜的,尤其是牙齒。
她見過有的小孩七八歲,活潑可愛,可是一張嘴卻是滿口蛀牙。
她也見過身邊的親戚朋友,因為牙齒而痛不欲生的樣子。大年三十看著滿桌佳肴,只能用一邊的牙齒小心的,慢慢的,吃上那么一小口。她可不想這樣。
她從小的愿望就是吃盡天下美食,游遍全世界的角角落落,肆意瀟灑,做一個永遠為自己而活的人。
可是,現實生活的她呢,卻是另一番光景。
八分鐘之后,她洗漱完畢。鏡中的她,擁有朝氣蓬勃的鵝蛋臉,大而柔情的雙眼,英挺的小鼻子,有著美人珠的櫻桃小嘴。
蘇玲笑了,昨天煩心事再多,也要統統留在昨天,今天就是全新的一天了。
她不能辜負自己這張絕美的容顏。總有一天,她會遇到屬于自己的白馬王子,他會踏著七彩祥云救自己出水火的。
想到此,蘇玲的心情明顯變的好了起來。她哼起冬季到臺北來看雨這首歌,步履輕盈的來到了衣柜前。
看著被各式各樣的衣服擠的水泄不通的衣柜,不禁一陣陣頭大。
愛買衣服的的她,什么時尚買什么,什么流行買什么,也不管自己適不適合。
在她的心中,流行的就是最潮的,最好看的,她長得美,穿起來就更增添了一種風情了。
不過,她的父母都是普通人,經濟上支持不了她多少。她買衣服的錢統統來源于她的工資,也就是藥廠的藥劑師的工作。
想到此,她不覺加快了選衣服的步伐,隨手拽出了一件紅色的毛衣,她套到了身上。又七翻八翻找到了一條黑色的小腳褲,對就是它了。她又套上了褲子。蘇玲很滿意。
她彎腰用手摸了摸褲腳,又抬起身來,拍了拍紅色的毛衣。轉身望向床頭柜上的時針,已經六點了。
她有些無語,每天早晨的換裝,她總是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結果對于當天的著裝還是吐槽的多,滿意的少。
她從衣柜里拿出了一個米色的時尚感強勁的小包,挎在了肩頭,走到了門口,換上了一雙黑色的半高跟鞋。
她這才風風火火的出了家門。出了小區門口,一個賣臺灣手抓餅的大姐正在攤位前忙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