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的坐席距他們不遠，幾人的談話聲也都盡入他耳，他雖失憶，可也看得清人心。在入宮之前，李為就已將宮中的情況悉數告知于他。原本還擔心自己無詔回宮，會惹父皇厭棄，沒想到的是，父皇竟對他和顏悅色。

甚至，允許他參加這次夜宴。

這在以前，可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燕綏總覺得這里面，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五此次出宮養傷，可有什么收獲？”燕俍將話題引向燕綏，似是隨口問道。

自從得知小五失憶后，他心底就跳出個新的計劃，似乎將他作為平衡朝政的棋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圣口一開，眾臣執杯的手也紛紛放下，噤聲聆聽著。

不過，陛下今日還真是反常，竟關心起五皇子來了。

“你說這陛下是什么個意思，前幾日還夸贊過大殿下文采出眾，夜宴又屢次提及五殿下，甚至連他來遲了，也不計較。”

吉道年借著醉意，說話也直了些，不過也顧念著分寸，低聲說道。

“與眾位皇子相比，五皇子的騎射是最得圣心的，這不也是陛下說過的嘛。”徐濱想起燕綏馬上的風姿，感慨道。

翰林院掌院大學士褚昌皺眉道，“圣心難測，這又是在殿前，兩位同僚還是小心些說話為好。”

褚昌是翰林院掌事，又是賢妃的父親，況且褚家也算是九皇子的母族了，儲君的位置還真不好說。

前朝風云變動，后宮自然也會波及，他們二人沒必要開罪于褚昌。

“褚大人說得是，受教了。”二人拱手施禮道。

放下手中的銀筷，燕綏面色一轉，眸中一片純凈，語氣輕快道，

“兒臣每日靜心養傷，在雍州的這些日子里，體會到了不少的風土人情，與之前在宮里的日子很不一樣。”

燕俍神色不動，卻暗暗起了疑心。

賢妃不是說小五在郊外的宅子里靜養，沒有外人打擾，怎么還會體驗到不少的風土人情？

“哦？那小五說說看，你在雍州的這些日子，怎么就與宮中不一樣了？”燕俍抬眸問道。

每月的俸銀按時發放，風雨無阻，怎么說都不該與在宮里的日子相差太多。

自家女兒做的事情，褚昌也是知曉的，當即額角就冒出了些冷汗。

“兒臣久居盛京，不曾見過農夫在田莊揮灑汗水，販夫挑擔行于鬧市，可雍州百姓安居樂業，盛世之景，都仰賴父皇的文治武功。”

瞥了眼褚昌抖動的眉毛，燕綏內心冷嘲，看來執掌翰林院的大學士，也會有心虛的時候。

燕綏此話惹得龍心大悅，哪一任帝王不希望得到百姓的愛戴，不希望國家在自己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身子前傾，燕俍掌心搭在膝蓋上，呈現出放松的狀態。

“不只是朕，這天下的太平，也離不開諸位臣工的兢兢業業。”

褚昌緊繃著的身子微顫，緊攥于袖口的手，也慢慢放開，總算是呼出了口氣。

眾臣紛紛起身，舉杯共飲，君臣和樂，將夜宴推進到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