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燕綏回宮，頗得圣心，又是中宮重獲恩寵，這一次次的打擊，令褚嫣然應接不暇。

怒氣涌向胸口，卻又疏散不出去，只得朝芳華殿里伺候的人發火。

芳華殿里的人跪了一地，賢妃脾氣喜怒無常，他們也早已習以為常。

“你怎么辦的事情，不是說王喜收了本宮的好處么?！瘪益倘粴饧保粋€茶杯就扔了過去。

茶水混著茶葉擲于地上，瓷片散落，地毯也被沾染上茶葉。

燕俍的腳剛踏進門里，眼前就多出了幾塊瓷器的碎片。

“買通朕身邊的人，賢妃，你這是意欲何為啊?！?/p>

本就在長鳳殿吃了閉門羹的燕俍，此時，又看見原本溫婉依人的褚嫣然，露出暴躁的一面。

幾分不耐之下，怒火也就被挑了起來。

奈何褚嫣然還未認清局勢，跑到燕俍面前梨花帶雨，“臣妾也只是太過思念陛下，這才出此下策。”

燕俍近日本就看不慣她，再加上她的哭鬧不止，就更失去了耐心，直接下了最后的通牒。

“這般失儀，如何能撫養得了兩位皇子，朕想，還是將小五送到長鳳殿吧?！?/p>

說罷，燕俍拂袖離去，卻被褚嫣然拽住衣角。

可燕俍并無憐惜之意，怒聲道，“若是你還想將小九留在身邊，就松開朕的衣角?！?/p>

眼淚似不要錢的珍珠落了下來，褚嫣然不知怎地一夜之間，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指尖的力氣逐漸松懈，褚嫣然癱坐在地上，看著燕俍遠去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夜宴之后，燕晟作為兄長，慰問了幾句燕綏。

“身上的傷可好了？在雍州可還習慣？”

“一切都好，勞大皇兄掛心?！毖嘟椆笆郑p笑道。

燕晟是宮里為數不多關心他的人，作為長兄，他的確是關愛幼弟。

“五皇子，殿下。”燕言攏著裘衣，信步而來，挑眉道。

沒想到馬車里那個少年，竟會是當今圣上的五皇子。

“世子獻上的貢禮讓父皇龍心大悅，著實是令人佩服?！毖嘟棿鬼?，斂去其中的暗光。

蝦醬，山水畫，硯臺，這些東西的確可以讓父皇卸下戒備之心。

但若要說他懷不軌之心，也是牽強了些。

“用了些心思罷了，今夜能在大殿上見到五皇子，也是臣的榮幸?！毖嘌园抵格R車上的事情。

你來我往，兩人面上都帶著笑，可暗地里都較著勁。

燕綏看不慣燕言總是在姜芷面前晃悠，燕言也看不慣燕綏總在姜芷面前裝柔弱。

姜芷表示，她太難了。

見兩人聊得投緣，燕晟搭著兩人的肩膀，說道，“以后咱們都在上書房讀書，天天會見的?！?/p>

“五殿下，陛下有令，讓您即可搬往長鳳殿居住。”太極殿的內侍匆忙趕來，傳話道。

與燕綏對視了一眼，燕晟拍了拍他的肩膀，“五弟也算是苦盡甘來了，為兄替你高興?！?/p>

賢妃膝下有小九，對小五從來都是不管不顧，任其自生自滅，燕晟都看在眼里。

皇后的繼子，看來這位剛剛回京的五皇子，即將成為眾矢。

前朝奪嫡之象已顯，陛下在這個時候將燕綏推到眾臣面前，到底是想保護誰？

燕言拱手施禮，視線卻落在燕晟身上。

元啟向來立賢不立長，開國至今就未有長子繼位，而當今陛下似乎對大皇子格外厚愛些。

不過也難怪，燕晟行事光明磊落，對弟弟們也都嚴慈并濟。

在皇家這種權謀交疊的地方，赤子之心，確實難得。

長鳳殿

腳步聲莎莎作響，燕綏步伐止于門前，抬頭看向那塊漆金的牌匾，久久佇立。

中宮居所不比其他，就算是近些年頗得圣寵的賢妃，也沒有這般宏偉瑰麗的宮殿。

父皇下達的每一個旨令，都有其用意。

將自己過繼給蕭皇后，無異于是給自己隱形中樹了不少政敵。

原本燕綏打算回宮后韜光養晦，盡量削減存在感，可這一道詔令下來，自己難免不會成為靶子。

殿門被拉開，茗薇拿了件披風，親自來接人。

“陛下已傳過旨意，請五皇子殿下請移步中殿，娘娘在等著您呢?！?/p>

燕綏看了眼身旁的李為，接過她遞上來的披風，踏入長鳳殿。

寒風凜凜，掀起燕綏的衣角，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凌厲的弧度。

“兒臣拜見母后?！毖嘟椆蛟陂T外，膝蓋磕在冰冷的積雪上。

他在宮里無依無靠，蕭皇后或許會是個不錯的合作伙伴。

最起碼，有蕭家的庇護，能保自己性命無虞。

茗薇將他的動作收在眼底，看來是個不錯的孩子，懂分寸知禮儀。

聽到外面的動靜，蕭如煙披了件兔絨大氅，連忙將人扶了起來，蹙眉道，

“外頭冷，趕緊進來吧。瞧瞧，這手都凍紅了?！?/p>

“兒臣謝母后?！毖嘟椞ы锩嫠坪跏⒅驳男枪狻?/p>

少年眉眼精致，言笑晏晏，五官與年輕的陛下也有三四分的相似。

蕭如煙倒是挺喜歡這個孩子的，也算是了卻她膝下無子的心愿吧。

“聽說你去雍州養傷，現下身子如何了，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蕭如煙擔憂道。

賢妃待他不好，甚至可以說是苛待，少年能平安長大，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勞母后掛懷，小五的身子已然大好?！毖嘟椆笆值馈?/p>

“好了就成，只是你回宮之后，還未拜別過賢妃吧?！?/p>

蕭如煙似是不經意間提起，試探著他對賢妃的態度。

“母后掌管后宮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逃不過您的發眼，賢妃娘娘待我如何，您該知曉的啊?！?/p>

攏著衣袖，燕綏嘴角含笑，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這些年也算苦了你，不過賢妃在后宮盛寵不衰，以及褚家在前朝的勢力，本宮也是插不上手?！?/p>

蕭如煙嘆了口氣，褚家是第二個盛極的蕭家，而蕭家這些年日漸式微，她也只能避其鋒芒。

或許，這也是為何陛下要將小五過繼來的原因。

“兒臣知道母后的難處，自當體諒。”

褚家勢頭正盛，就算是蕭家也要避其鋒芒，何況是處在深宮的蕭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