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想請你們記住三件事。”
鮑嘯鳴今天穿上了他最正式的西服,那是他用自己第一個月的工資在網上買的,還配上了領帶和皮鞋。上場BP的教練往往都穿著正裝,常規賽期間他都是用和隊員不同色的隊服外套對付了過去。而到了季后賽,轉播的人氣和聯盟的關注度都有明顯的提升。雖說依舊是次級聯賽,但是現在留下來的隊伍多少都是有希望在下個賽季沖進最高級別賽事的戰隊,各項備戰要求也都水漲船高。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事情,將目光投向他。
僅僅過去了三個月。鮑嘯鳴忽然覺得有些神奇。就在三個月之前,自己走進與藍莓戰隊訓練賽的備戰間時,迎接他的是各懷心思的、防備警覺的眼神。
而此時此刻,他感覺到,投射過來的目光里已經充滿了信任。
“第一件事,請你們在腦海里再次回憶我們這幾個月來的所有訓練,所有比賽,所有戰術布置。尤其是昨天我重點強調過的十套方案,務必清楚每一套方案里每個人的定位和作用。”鮑嘯鳴平靜地環顧四周。
“沒有人比我們更不要命的練習了,你們深知這一點。”他的聲音變得毫無溫度。“如果你們有一絲絲的緊張和怯懦,就想想自己這些日子的練習。拼玩命,沒有一個對手練習時的玩命程度能超過你們。”
“在場上記住賽前的布置,相信你們的手法,BP交給我。”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眾人無聲地點頭。
“第二件事,”鮑嘯鳴特意將目光放在了煙霧和酩酊的身上。
“今天請每一個人都隨時做好局內輪換的準備。我會根據場上的情況隨時更換下一場的人選,所有人都要隨時做好輪換的準備。”
煙霧和酩酊也早有心理預期,紛紛點頭。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鮑嘯鳴加重了語氣。
“不管今天前面幾局發生了什么樣的劇情,每打完一局就忘掉上一局,把全部的精力和思維放到下一局當中去。今天發生的劇情很可能會出乎你們最瘋狂的想象之外,但你們千萬不能因此而受到半點打擾,一定要牢牢記住這句話。”他說得極慢,一個字一個字像是要刻在每個人隊員的血液里。
“記住了嗎?”鮑嘯鳴輕聲說。
“記住了!”眾人異常肯定的回答。
“很好。”鮑嘯鳴點頭贊許。
“話說……我在想,等下比賽開始前不會真的要放那個尬穿天際的宣傳片吧?”核桃忽然愁眉苦臉地說。
眾人一愣。
他們很快想起來了。就在比賽的前一天,官方忽然找上了他們,說是要幫每支戰隊拍攝季后賽開戰之前的宣傳片,鮑嘯鳴黑著臉說他們要連夜特訓,能不能快一點,差點就對官方吹胡子瞪眼了。結果對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原本ZT戰隊就沒什么名氣,來拍攝的人員甚至分不清鯨歌和冰痕的位置。最后就按照臺詞干巴巴地讀了幾句,隨意擺了幾個pose,再一起喊了一聲口號,宣傳片就這么草草地過了。幾乎所有的鏡頭都是一條過,只有少數幾個直接說錯了詞或者笑場的垮掉情節進行了補拍。好在整個宣傳片的拍攝總時長也不超過一個小時,估計最后變成成片也就一兩分鐘能看的內容。
“沒事,要尬都尬,別的隊伍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只要想好我們的打法就行了。我們是來贏比賽的,不是來演出的。”鮑嘯鳴安慰他。
“主要是我好像還在流鼻涕……我昨天鼻炎犯了,我記得有幾個鏡頭我鼻涕都沒擦干凈就說詞了,結果那個攝像師好像在和旁邊的化妝師講笑話,看都沒看,也沒讓我補拍。”核桃哭笑不得。
“這么看你可以考慮一會上臺的時候擋住臉,這樣觀眾可能就不知道你是誰了。”鮑嘯鳴沉思。
“教練謝謝你。要是只有我抬頭擋住臉好像和承認這個丟臉的傻子就是我沒有什么區別。”核桃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休息室的門被擰開了,小何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
“都在嗎?趕緊上臺,主辦方在催我們了。”
“啊?比賽不是下午三點開始嗎?現在才一點啊?”鮑嘯鳴一愣。
“是彩排啊彩排!季后賽排場大一些,每個隊員的出場順序和站位都不一樣的,要配合主持人的臺詞走臺,我們先去練一下走臺!”小何像個絮絮叨叨的老媽子,忙不迭地把鮑嘯鳴和隊員往外推。
推到一半的時候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對著鮑嘯鳴怒目而視。
“對了,你還沒給我呢。”
“什么?”鮑嘯鳴一臉迷茫。
“首發名單啊首發名單!每次開場你都卡著時間點才給我首發名單,我這個領隊工作也很不好做的好不好!能不能體諒一下后勤人員?”
小何現在已經和鮑嘯鳴很熟了,自然不像剛認識的時候那樣拘謹。尤其是鮑嘯鳴一副無辜表情但卻又十分欠打的樣子真的是很讓他火大。
“哦對對,我都忘了跟你說了。首發陣容是鯨歌冰痕花榮核桃煙霧。”鮑嘯鳴連忙賠著笑。
“不是吧……又來?”小何睜大了眼睛,“我聽說整個公司對我們常規賽的輪換很不滿意,上一次直接換了老唐來BP,上面要求必須全部上首發隊員。結果小鮑教練你這才復職又開始玩花的了?”
“這是戰術需要。”鮑嘯鳴一張撲克臉,完全看不出任何玄機。
“那我還要跟他們再商量一下,好像說原則上彩排上臺的必須是先發的五個人,但是他們好像已經給楓葉安排走臺位置了……啊,真難辦。”小何瘋狂撓頭。
“哎對了,老唐呢?”他左顧右盼地看著。
“額……是這樣的,因為上一場唐教練帶隊執教取勝,成功了保住了第四名和勝者組,上面很滿意,對內說原則上季后賽不調整教練陣容,所以我原本是今天不能上場BP的。”鮑嘯鳴似乎在斟酌著措辭。
小何一愣。
“那怎么……”
“然后為了我們賽前的戰術能順利執行,唐教練得了重感冒,現在在醫院打點滴。上面只好批準我臨時出任這場比賽的執行教練。”
“啊?你和老唐串通起來詐病?”小何懵了。
“準確的說不是詐病。老唐說為了裝的像一點,特地先跑的滿身大汗然后不洗澡開空調吹冷風,據說昨天燒到了三十九度七。”
“……”小何看鮑嘯鳴的眼神像看瘋子。
“我們全隊都很心疼他,賽后一定會去看他的,你放心。”鮑嘯鳴把雙手放在了小何的肩膀上。
“不是,重點不在這里,他為什么一定要堅持你來BP啊,你們教練組不是一個整體么?不對,重點也不在這,首發確定就是這五個人了嗎?那彩排估計我還要跟他們商議……啊啊好麻煩啊!”小何看起來已經崩潰了。
“沒事,和主辦方說讓煙霧站在我的位置就好了。”楓葉輕聲說。
“我們沒有名氣,估計即使宣傳片和場上的人不一樣,觀眾們也不會在意的。他們看的不是我們。”
小何一愣。
楓葉的聲音輕描淡寫,但在這個瘦弱到有些弱不禁風的孩子身上,他似乎嗅到了野獸伏擊前的危險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