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冷的聲音讓哭泣的宮女和焦急的凌塵都愣了一下,就連鄭建楚都看向了她。那個宮女遲疑的抬頭,一會兒才低聲道:“回皇后娘娘,儷妃娘娘不讓請御醫,說著是老毛病了,挺一挺就過去了……可是,奴家不放心,她看起來……”
“馬上去請御醫!”程玉婉打斷了她的話,轉頭看了一眼凌塵,“陛下,臣妾如今已經是皇后,后宮中的女子皆為臣妾的姐妹,一起伺候陛下。儷妃如今身體不適,臣妾想要親自過去看看她。陛下是一國之君,身體要緊還是請陛下先休息吧?!?/p>
凌塵劉了劉口,最終露出了一絲笑容,伸手拉住了程玉婉的手。
“朕現在越來越相信,你會是一個好皇后了?!?/p>
程玉婉努力讓自己的臉紅起來,她低頭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低聲道:“不能因為儷妃是病人就縱容她的意思,臣妾的意思是,還是要請當值的御醫過去?!?/p>
凌塵點了下頭,“你說的沒錯。”他轉頭看向鄭建楚,“派人去請御醫,如果儷妃拒絕讓御醫給她看的話,就說是朕的旨意。”
鄭建楚點了下頭出去了,程玉婉起身,甚至沒有換下她身上的喜服,就給凌塵行了禮帶著碧玉和綠翠出去了。
等到出了椒房宮的宮門,綠翠才開口。
“小主……”
一旁的碧玉輕輕咳嗽了一聲,糾正道:“皇后娘娘。”
綠翠瞪了她一眼,然后才道:“皇后娘娘,那儷妃明明是故意的。這個時候裝病,不過是為了引起陛下的注意……這可是你的新婚之夜……娘娘又何必去看她?”
程玉婉輕輕哼了一聲,看了一眼抬著軟轎的內侍,才輕聲道:“你以為這樣的事情,陛下心中不明白嗎?”
綠翠還想說什么,一旁的碧玉就輕輕拉了她一下。
“皇后娘娘是六宮之主,宮中妃嬪身體有恙,娘娘應當慰問的?!北逃竦吐曊f,替程玉婉回答了這個問題,“讓陛下為后宮妃嬪擔憂,就是皇后娘娘的失職了?!?/p>
程玉婉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碧玉的話。綠翠欲言又止,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雙眼一亮跟著過去了。
不多時,程玉婉就到了月華宮外,守在宮門口的小太監見了她一溜煙就跑了進去,只留下其中一個接駕。程玉婉下了軟轎,抬頭看了一下月華宮的牌匾,然后才伸手扶住了碧玉的手,問跪在一旁的小太監,“本宮聽聞儷妃身子不適,可請了御醫來?”
小太監不知道該怎么回話,就跪著后退讓開了路讓程玉婉進去。程玉婉穿過了中庭,直接來到了儷妃住的曇云軒外。
一個嬌俏的宮女站在那里等著,見了程玉婉連忙跪下行禮,然后才迎了程玉婉進去。
儷妃躺在床上,臉色發白。見了程玉婉進去才掙扎著作勢要起身,一旁的宮女就馬上過去攔住了,“娘娘,御醫吩咐了,您的心絞痛不能起身,要躺著靜養才行……”
程玉婉這才慢慢開口。
“儷妃身體不適,就不要多禮了?!彼吡诉^去,低頭看著斜靠在床上的儷妃,一會兒才露出了笑容?!氨菹侣犅勀悴×耍苁菗模妥屛疫^來看看,順便讓人去請了御醫?!?/p>
儷妃猛然抬起了頭,看著程玉婉。那眼神毫無掩飾,幾乎要殺死程玉婉一樣。片刻之后,她回過神下頭,柔弱的道:“謝皇后娘娘關心,臣妾并沒有大礙,只是……只是身邊的宮女不懂事,竟然去驚擾了陛下和娘娘……”
她的柔軟程玉婉看的太多,幾乎已經免疫了。甚至于,面對著嬌柔的儷妃的時候,她反而會心生警惕。當然了,最起碼今天晚上她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的。
“你是陛下的妃嬪,我想你應該明白,你的身體健康不光是為了你自己,后宮妃嬪是要為陛下繁衍子嗣的,不能任意妄為,以任何的借口損害自己的身體?!背逃裢癯谅曊f,轉頭看了一眼之前攔著儷妃起身的宮女,“再去御醫院,請當值的御醫來?!?/p>
那宮女遲疑了一下,并沒有直接領命,而是轉頭看向了儷妃。
“娘娘……”
儷妃并沒有看那個宮女,而是抬頭看著程玉婉,而程玉婉只是微笑著,安靜的等待。她目光沉靜,神色幾乎沒有任何的變化,儷妃感覺到了害怕。她覺得自己看不透眼前這個皇后,不像程玉婉一樣能夠一眼看穿。
“去請御醫吧,來人,給皇后娘娘看座?!眱愿?,一旁的宮女連忙起身退了出去,而另外有兩個宮女搬著椅子放在了程玉婉的身后,又墊上了軟軟的坐墊。
程玉婉施施然坐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喜服,這才又看向儷妃。
儷妃幾乎是雙眼發熱的看著她身上的衣服,注意到了程玉婉的目光,這才捂著心口皺眉低頭。見她一副病弱西施的樣子,程玉婉并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坐在那里,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御醫。
很快,外面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然后是通傳的聲音。來的御醫程玉婉也算是熟悉,是御醫院的老牌御醫,劉仲岳。
劉仲岳一進來就低頭行禮,把自己的驚訝完美的掩飾了起來。
陛下大婚之夜,皇后不在寢宮,反而在儷妃這邊……他很快就想起了程玉婉成為皇后的那一夜,似乎也是這樣,只是那個時候陪在儷妃身邊的人是陛下……這位出身并不算高貴的皇后娘娘,似乎比前皇后更有手段一些。
“起來吧,儷妃身體不適,疑似心絞痛,所以才夜里把劉御醫請來。”程玉婉語調很輕,說的又慢,劉仲岳只覺得一瞬間被這種輕慢的聲音給嚇到了。他感覺到了緊劉,身為一個宮里的老御醫,伺候過先皇又到如今,如今他竟然有機會重新體會這種感覺。
心中無奈的苦笑,他打開藥箱取出腕枕,然后跪在床邊給儷妃診脈。
儷妃的脈象當然是正常的,也許除了一點焦慮和怒火引起的上火,只是說卻不能夠這么說。劉仲岳為儷妃枕著脈,聽著這后宮之中地位最高和最得寵的兩個女人清清淡淡的對話,只覺得想要伸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
他終于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跪著后退兩步,轉身對著程玉婉叩首?!盎鼗屎竽锬?,儷妃娘娘身體虛弱,心絞痛則是因為最近一些日子心思焦慮,沒有休息好的緣故。臣這就為儷妃娘娘開一劑藥方,對于緩解心絞痛還是很有用的?!?/p>
兩大之間難為小,劉仲岳最終決定走中庸之路,誰也不得罪。他當然不會揭露儷妃裝病的事實,但是也不會幫著儷妃利用裝病而跟堂堂的皇后娘娘爭寵。
程玉婉似乎不是很滿意這樣的結果,皺起眉頭看了一眼儷妃,又看向了劉仲岳,沉聲道:“本宮看儷妃似乎不止是輕微的心絞痛。她臉上很難看,似乎疼的很厲害。劉御醫,不若你再給她診一次脈,以儷妃的身體為重,畢竟,她是要為皇室繁衍子嗣的?!?/p>
這話說的再直白不過了,劉仲岳只得回身再次給儷妃診脈。儷妃的臉色有些難看,是那種難堪的神色。她相信程玉婉已經看出她是在裝病了,然而程玉婉的反應卻……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