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小主?”威后明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了起來,“皇后倒是跟哀家的眼光一致,只是哀家覺得既然是選妃嬪,那么倒是不如一氣多選幾個,說起來錢家的小主錢蓮心性子也是不錯的,至于張家的琉毓,行事也是大大方方,哀家也算是喜歡。”
竟然是把當初另外三位貴女都說了出來,程玉婉這才明白。當初之所以讓她們四個人入宮,只怕不光是為了選后,而是為了給凌塵相看女人吧。
她微微閉了一下眼睛,然后才又睜開,笑著道:“母后說的沒錯,兒臣如今,倒是有些想她們了呢。只是,陛下那邊……”
威后見她松口,就道:“陛下那邊,哀家親自去說,想來為了皇家繁衍后嗣,陛下是不會反對的!”
選妃的事情似乎就這么定了下來,程玉婉并不知道威后怎么對凌塵說的,只不過等到又過了小半個月,威后就親自下了懿旨,加上程玉婉皇后的印章,宣了之前提到的三個人入宮,分別冊封了品級。
家事最后的柳絮言被封為了惠嬪,而張語嫣則是榮嬪,至于錢蓮心,因為家世的緣故就差了一點,卻也是封了婕妤的。
畢竟不是封妃,整個過程就沒有那么的繁瑣。不過是三天的功夫,她們就入宮住進了之前冊封的宮殿。
為了這個,儷妃跟凌塵鬧了幾天,幾乎是一哭二鬧的把戲都用盡了,卻依然沒有改變任何的結果。因此,在那三個人入宮第二天給程玉婉請安的時候,儷妃利索的稱病了,甚至于晟美人都因為有孕在身,沒有前來。
程玉婉看著面前這三張熟悉的臉孔,心中有些無奈,又有些感慨,等她們行了禮,就馬上賜座。等到三女坐定,程玉婉才笑著道:“多日未見眾位妹妹,如今一見,本宮就倍覺親切呢。”
這不過是場面話,然而有些人怎么都是不給面子的。柳絮言不過是輕笑了一聲,表情上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輕蔑。而錢蓮心,本就是沒有主心骨的,如今當初交好的程玉婉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不過是一個婕妤,因此就更不敢多言語,不過是順了兩句,就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倒是張語嫣,心思通透,轉而就道:“怎么儷妃姐姐,今日沒來?”
“她向來有心絞痛的毛病,好不容易好了些,結果前兩日跟……跟人鬧小性子,如今又稱病了。怕是正難受著呢,也就托了句話,說是不能夠給三位妹妹賀喜了。”
“只怕,她根本就不想賀這個喜吧?”柳絮言冷笑了一聲,“就她那樣的性子,皇后娘娘何必給她遮掩呢,難不成我們姐妹就不知道她是怎么樣的人?”
張語嫣不贊同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道:“還請皇后娘娘見諒,惠嬪她……向來心直口快……”
“無妨無妨,惠嬪這樣的性子,不論是本宮還是威后都是喜歡的。”程玉婉瞇著眼睛笑著,當初之所以提議柳絮言,為的不過就是利用她炮仗一樣的性子打頭陣對付儷妃罷了。
眾女又略微坐了一會兒,程玉婉這才道:“也該是給威后請安的時辰了,你們這是入宮的第一日,就跟著本宮一起過去請安吧。威后也是想著見你們呢。”
眾女這才一起離開了椒房宮,一番周折到了威后的宮中。
威后見了眾女自然是高興的,柳絮言雖然性子高傲,又兼有驕嬌二氣,不過當著威后的面卻也是知道分寸的。三女一番妙語連珠,逗著威后不時笑出聲,屋中氣氛卻是好的很。
程玉婉靜坐一旁,并不急著說話。也不怕這三人搶走了威后的疼愛,畢竟,她如今是皇后,位份本就與她們不同。威后縱然是偏愛后宮中的那個妃嬪,也不可能真的給她這個皇后難看。
這就如同,凌塵縱然再喜歡儷妃,也不可能為了儷妃就廢后一樣。
程玉婉死了,儷妃不還是儷妃嗎?
想到這里,程玉婉就有些嘲諷。凌塵口口聲聲說對儷妃是真愛,可是這真愛也抵不過皇位的重要。若是真的愛儷妃,為什么不排除眾議,一力把儷妃推上后位呢?!
威后留了眾女在她那里用午膳,等到快到飯點的時候,凌塵就處理完了朝政過來。等他進大殿給威后請安的時候,看到了他新多出來的這三位宮嬪,這才愣住了。
見凌塵來了,三女馬上就起身行禮,等到凌塵定了定心神讓他們起身,程玉婉這才起身行禮,轉而讓開了威后身邊的座位往后退了一個位置坐在了凌塵的身邊。
“這……”凌塵趁著威后不注意,這才微微靠向了程玉婉,“怎么她們三個都在?”
“她們才入宮,臣妾自然是要帶著她們來給威后請安的。”程玉婉低聲說,想了一下,才又低聲道:“她們三人的綠頭牌已經做好,今晚就可以讓陛下翻牌子了。”
她說著唇角就露出了一絲笑容,“儷妃今日一早就讓人來了信兒,說是身子不爽不能給母后請安了。臣妾私心想著,只怕她身子不爽是小事,心里才是更不舒服……”
凌塵輕輕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滿。
程玉婉就苦口婆心的勸慰,“儷妃向來得陛下寵愛,母后一時為陛下選了三個宮嬪,其中惠嬪名號又在她之前,榮嬪在位份上又不差她什么,也難怪她心里不舒服。只一點,陛下若是一味寵著儷妃,只怕,威后心中對儷妃就更是不滿了……”
凌塵聽到程玉婉這么一說,神色先是一緊,然后就若有所思起來。
程玉婉見他聽進去了自己的話,就乘勝追擊,繼續道:“臣妾想著,母后關心的,不過是陛下的子嗣而已。若是后妃多了,有幾個孩子在母后身邊圍著,想來母后也就不會在心中怨著儷妃的。”
凌塵的神色就越來越難看起來,程玉婉見狀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以一句,“儷妃也伺候了陛下兩三年了,應該識得大體才對。”作為了結尾,并且轉頭哄著威后說笑去了。
而凌塵則坐在那里,看著程玉婉與威后說笑的神色,充滿了對威后的敬愛,而威后那歡欣的神色也不是假裝出來的……
若是儷妃能夠想程玉婉這個皇后一樣愿意在母后身邊孝敬,也許母后就會輕易的接受儷妃了。
這么想著,又想起因為宮中多了三個宮嬪,儷妃就與自己百般為難,更是稱病不來與威后請安,凌塵的心中就慢慢升起了一股子怒火。
原本準備給威后請安之后就要去儷妃宮中用午膳的凌塵,第一次認真的贊同了程玉婉的觀點,絕對不能夠這么“寵愛、放縱”著儷妃,留在了威后處用午膳。
一頓飯,不管是威后,還是程玉婉都是滿意的。至于其余三女,錢蓮心一對上凌塵的目光就臉紅,張語嫣表現得落落大方,伺候威后用膳的動作很是嫻熟。而柳絮言,則是唇角帶笑,矜持優雅地顯示著她出身高貴的優勢。
午膳之后,威后就用陛下應該忙于朝政,不用關心后宮的妃嬪過度,并聲明已經請御醫給儷妃診脈為由,趕凌塵出了后宮。又道自己要午后小憩一番,讓程玉婉等人也離開了。
程玉婉并不指望只一回就讓凌塵真的對儷妃生出嫌隙來,只在出了威后寢宮之后,轉頭對著錢蓮心道,“欣婕妤不如到本宮宮中坐坐?本宮記得你向來是愛吃一些小點心的,正巧今日宮里的奶娘做了酥麻糖……”
錢蓮心聞言,雙眼一亮就蹲了個禮道:“嬪妾多謝皇后娘娘寵愛了!”說著就抬頭笑了起來,一旁的柳絮言聞言,伸手就拉住了張語嫣,道:“皇后娘娘好生偏心,嬪妾卻是要厚著臉皮一起湊這個熱鬧的。”
“你知道你是個計較的,本宮宮中還有一匹上好的流光錦的布料,桃紅色的,正是配你的膚色。至于榮嬪,本宮那里倒是有些好茶,不知道榮嬪賞不賞臉了?”
張語嫣這才掙脫了柳絮言的手,柔順的行禮道:“嬪妾謝皇后娘娘美意。”
四人又一起回到了椒房宮中。綠翠和碧玉連忙呵斥著小宮女們準備點心和茶水,又另外去了一趟庫房,取出了之前程玉婉所說的桃紅色的流光錦。
綠翠自上次被程玉婉說了之后,老實了好一段時間,近些日子來更是與碧玉親近了一些,私下說了不少的話。如今捧著那匹流光錦,就忍不住低聲道:“這么好的錦緞,偏偏要給了那柳……”見碧玉回頭瞪她,連忙改口,“惠嬪。娘娘自己都沒有做一身衣服呢!”
“娘娘是這后宮的主子,自然用不上這樣妖嬈的布料,這本就是為了宮中那些妃嬪準備的。”碧玉輕聲笑了一下,“你啊,若是多看少說,我看娘娘能把你給寵到天上去了。”
“那是,我與娘娘共患難,又是自小服侍的。”綠翠撇了一下唇角,想到這碧玉的來歷,心中就有疙瘩。兩個人一前一后進了宮殿,正見在小宮女的伺候下,幾位主子說笑不斷,這才松了一口氣。綠翠呈上了那匹流光錦。
程玉婉不過略微瞥了一眼,就笑著道:“你這笨丫頭,還不趕緊呈給惠嬪看看,等著惠嬪做出一套新衣服,穿在身上,只怕是要迷死人的。”
柳絮言就忍不住笑了起來,“皇后娘娘就愛打趣嬪妾,不過是一身衣服而已,難不成換了之后就能變成天仙?”她說著,就看向了呈在自己跟前的流光錦。
只見那流光錦映著屋子里面的光線,流轉著桃紅綺麗的光澤,微微一動,就似有著水波蕩漾一樣。她見了心喜不已,竟直接伸手接過了布料細細的觸摸,看了一會兒,然后才交給自己身邊的宮女,然后起身給程玉婉謝了恩。
“本宮一見這料子,就想到了惠嬪,覺得這樣的料子,也就惠嬪的顏色穿起來才好看。就留了份心,給你留了下來。”程玉婉笑著摸著手中的茶杯,“如今惠嬪你喜歡,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柳絮言笑著重新坐下,一旁的錢蓮心陪著說話,而張語嫣卻真的沉默了下來。
皇后娘娘這話……聽著似乎沒什么,不過卻是寓意深刻的。先是看這宮女上的茶水,都是她們三人喜歡的,又是留了錢蓮心愛吃的點心,柳絮言有著華麗的布料,而她也得了一份宮中都少有的茶葉……
這……難不成,她就真的知道,她們會有進宮的這一日?還是說,她們進宮的事情,本就有她陸琪的一份?
這么想著,張語嫣看向程玉婉的眼神中就更是含了一份忌憚,言語之間也就更是小心謹慎了。等到從椒房宮中離開,她上了軟轎的時候,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椒房宮的宮門,然后才坐了下來。
若是程玉婉真的是這么善于算計的人,那么威后挑了她為后也是可以理解的。
且說另外一邊,凌塵回到了書房,卻怎么也看不下去那些奏章。腦子里面不時的浮現儷妃哀怨哭泣的樣子,又間或是程玉婉的話語,還有威后欣慰的笑容。
他越想越煩躁,索性就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帶著身邊伺候的小太監換了一身衣服準備出宮。
“陛下這是準備去什么地方?”小太監有些恐慌,“奴才不如叫了張總管過來,陪著陛下?”
凌塵不耐煩的揮了下手,“不過是去皇叔府中坐坐,用不著多事。”
這小太監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笑著伺候了凌塵換衣服,又讓人準備了馬車,帶著兩個侍衛這才一起出宮。
凌塵口中的皇叔,自然是景玥。而景玥在京城中的府邸,距離皇宮卻是有些遠,等到凌塵到的時候,差不多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了。
景玥怎么也沒有想到凌塵會突然出宮來到自己這府邸之中,不過卻也沒有多少什么放下了手中的毛筆示意身邊伺候的長隨成材把畫到一半的畫給燒了,這才整理了下衣衫出了書房到前廳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