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覺得自己都被氣飽了。
“我不餓。”
于是繃直了小臉蛋，讓自己沒有什么表情，這個時候，她就會壓住原有的奶音。微微瞇了瞇自己的眼眸，繼續逼問著眼前吃飯的男人——
“我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綻，讓你察覺到的。”
男人另一只手拆下了自己的眼鏡，動作很是斯文，眼鏡一拆下的時候，整個世界就有點模糊了，但并不礙事。
于他而言，沒有眼鏡就沒有吧，畢竟他看人就只憑心了，勉強吃了兩口之后，他就放下了筷子。
“不吃就撤了吧。”
男人的聲音還是那樣的低沉，這次他還刻意壓低了聲音，壓迫感直面撲來。
說不吃，就真的不吃了哦，因為他真的讓人撤了面前的東西。
草。
這個狗男人到底想干些什么？
“傅九，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姑娘第一次聲音染上了怒火，驚得收拾東西的侍女都愣了一下，她下意識抬頭看了看眼前鬧脾氣的小姑娘。
她仔細掃了一眼，而后又看著男人的動作。
“乖。”
溫熱的手蓋在了小姑娘的頭上，他的聲音帶著蠱惑的力量，小姑娘的火氣，一下子就消去了大半。
小姑娘覺得這樣的自己并不對勁兒，心里的煩躁滋生，然而傅司明卻是偏頭面向侍女們時，嘴角的笑容微微斂下，聲音清冷——“你們先下去吧。”
領頭的侍女見到小姑娘那氣哼哼的樣子，若有所思。
原本敏銳的方幼清在惱怒的時候，會降低自己的防備，所以這就是她為什么不喜歡生氣。畢竟眼前的這個狗男人，實在是太容易點燃她心里的那個炸彈了。
因為她沒辦法馴服他。
意識到這一點的方幼清，又撇過臉，不愿意看著傅九，大抵是怕自己的想法會突然冒出頭來，到時候的場面更加混亂。
竹廳又恢復了平靜，室內還有些許飯菜的香味，然而男人卻闔上眼眸，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
“那天，我提醒過你的。”
方幼清：？？？
你掐著我的脖子，問我披著羊皮好玩么？
這是提醒？
這難道不是要命？
小姑娘盯著男人，發現他那原本清冷狹長的狐貍眼又睜開了，現在是有些冰涼了，沒有過去看著她時的那種寵溺感。
方幼清背后的汗毛直起：日，為什么會有寵溺感？
“為什么突然斷了京城基站那一個區域的電？”
提起了這件事，小姑娘一想...這不是給基站升級么？免費打工啊...知道要她升級一次，要花多少錢么？
等等，這狗男人怎么知道？
難道是詐她？
小姑娘撇嘴，正想要反駁，然而傅九再次出聲了——
“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嗎？”
男人提起這個的時候，俊美的臉龐顯得有幾分蒼白，小姑娘心里的不爽消散得很快。
她不傻，傅九的那個神情，并不簡單。
于是她的心里升起了不安感。
“兩車相撞，三個人受傷，牽連到那一片區域，過萬人的一個生活被迫停止兩個小時。”
“額外的損失暫時還不計算在內，你知道你的任性，給那幾個家庭，帶來多大的傷害嗎？”
聽到傅九說的這段話，方幼清那紅潤的小臉蛋，血色瞬間退散，心臟強烈一縮，血液都在那一刻被寒冬凝結了。
“你以為，這是你免費給基站升級，可以彌補的嗎？”
指尖冰涼。
“你說什么？”
小姑娘喉嚨一緊，不可置信。
她抬起小臉蛋，看著傅九，好像不知道男人說的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男人伸出手，滑過了小姑娘的小臉蛋，順勢而下，指腹摸著她那還看得到血管的天鵝頸，像一塊美玉...嗯，就是老祖宗留下的羊脂玉，白到了純粹，卻不沾染著任何的雜質。
他很喜歡這種感受。
偏生此刻就不應該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方幼清的腦子轟地一下，炸開了，思緒都被炸散，傅司明..說的，是真的？
心臟迅速墜落到谷底。
她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會帶來這樣的后果。
男人的手很是溫熱，禁錮著她的脖頸也很不舒服，可是這一刻，她的心更不舒服，因此她下意識就忽略了脖頸的難受。
“以一己私利而為之，方幼清，你學到的東西，就是這樣用的？”
話語變為利刃，扎進了小姑娘的心臟。
而小姑娘也是頭一次這么被人這么不留情面地訓斥。
因為她以前沒有害過人。
因為記憶芯片之中要求的“尊重生命”，是一輩子刻在她的骨髓里面。
就像方幼清當初對著星際墓碑宣誓的那樣——
“我以科技為刃，武裝自己，不為進攻，只為護國衛家。”
科技是一把雙刃劍，當他們擁有了科技的力量時，這個力量可以摧毀很多東西，但是他們用它作為武器，不是為了擴張地盤，不是為了掠奪資源，只是為了更好的守護帝國，更好的守護家園和民眾。
方幼清曾面對星際墓碑而宣誓，是因為星際墓碑是為那些維護了星際和平的英雄而立的碑。
為和平而生，是帝國科學家畢生的信仰。
而這個信仰，現在被打破了。
沉默了許久。
“對...對不起。”
嗓音很低，低到有些啞然。
小姑娘渾身都陷入了冰涼的狀態，男人看著她的這個樣子，微微瞇起了狐貍眼，瞳孔黑得看不清真實想法，眼底卻有些復雜。
還真的，只是個孩子，不考慮后果。
“我已經處理過了。”
那語氣意外地舒緩，沉穩之中帶著些許的磁性，就是這樣的一句話，讓小姑娘全身開始回暖，心底那一份焦躁不安的情緒被撫平了幾分。
她低下頭，這一回，她不敢看男人的眼眸了。
其實她這一次，有些怕了。
但是又忍不住，悄悄抬起眸子，眼神便又撞入了男人深邃的眼眸之中，原本那冰涼得沒有人氣的眉目居然看出了幾分淡淡的關懷。
卻像是春日的第一束陽光，照進了小姑娘的心尖。
小姑娘的指尖稍微顫動了一下。
“對不起。”
眼淚滾燙，真心實意。
傅司明不能替那些人對小姑娘說聲“沒關系。”
因為他沒有資格。
他能做的，只是替小姑娘填上這個窟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