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大一那會兒,有個男的追你來著。”
陸巖一語驚人,俞眠安猛地抬頭看他,“你怎么知道?”不覺捏緊衣角,說實話,他覺得被一男的追求,心里有點膈應,外加丟人。
陸巖沒想到俞眠安反應那么大,解釋道,“你急什么?那學長自個兒給我們說的。”說到這兒,他開玩笑道,“當時那學長給我倆不少好處,叫我們搬出去,他想辦法住進咱們寢室,沒想到碰了跟頭。”
俞眠安沒想到還有這茬,眉頭緊鎖,問:“你們該不會因為他……”他臉色有點難看,“才搬出去的吧?”
“怎么可能?”陸巖解釋,“大一貪玩,在學校不自由,這如今是被我爸鞭撻,非得讓我回校,不然我才不回校。”
俞眠安松了一口氣,好在不是因為他才搬出學校。
學長給俞眠安映像忒深刻,被纏得心浮氣躁的俞眠安終于在大一下學期快結束的時候解放,原因是學長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跟家里出柜了。
結果他被家里人逼到國外進修學業了。
碰——
車子猛地一停,俞眠安因慣性往前仰去,好在安全帶把他給逮回來,正想事兒神游的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一跳,驚慌失措道:“怎么了!”
“嘖,車子拋錨了。”陸巖下車檢查車子,拍拍車蓋頭,挑眉無奈道,“咱倆語氣挺差的。”他撥通保險公司的號碼,朝俞眠安說,“這兒離九號街不遠,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幫夏程藺搬行李。”
俞眠安呆呆的說:“好。”
在外邊兒風大,俞眠安坐在車里等著他倆,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來。
“怎么那么久了還不回來。”
這是在陸巖離開的二十分鐘后,陳致驍撥來的電話。
俞眠安答道:“車子拋錨了,陸巖說這兒離夏程藺那兒不遠,去接他。”
陳致驍問:“怎么不打電話讓我去接你?”
“……我沒想到。”俞眠安真沒想到叫陳致驍來接他。
陳致驍不冷不熱的命令道:“發定位給我。”
俞眠安乖乖應聲:“好。”
掛斷電話后,俞眠安順帶看了眼手機,七點十分,這時候天已經黑了。
梧桐街屬于跟老城區一樣,屬于舊房區,平時路邊有老人小孩來散步,晚上這兒有幾處燈光還沒修好,因而沒幾個人散步。
怪陰森的。
遠處走來倆人,陸巖雙手拎著夏程藺的行李箱,高出夏程藺半個頭,他一身黑色羽絨服與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夏程藺并肩走著,倆人時不時搭上幾句話。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時不時傳來的梧桐葉因風吹動的颯颯聲,俞眠安下車去幫忙接過陸巖手中行李,“你打疫苗了嗎?”
“還沒。”夏程藺縮著肩膀,細細的眉毛皺成一團,狹長大大的眼睛周邊泛紅,他深呼吸抖抖寒氣,“這天氣可冷了。”
“我帶他去打針。”陸巖說,“保險公司估計一會兒就來了,我們明天再去拿行李,麻煩你在這兒等他們。”
俞眠安聞言,連忙說:“身體重要,你們先去打疫苗,我在這兒等著。”
“我自己去就行了。”夏程藺仰天打了個大噴嚏,“不過得麻煩你們幫我拿行李去寢室。”
陸巖皺眉,不爽道:“不樂意我陪你去?”
夏程藺沉默,“沒有,怕麻煩你。”
陸巖:“不麻煩。”
他倆網上訂的計程車到了,倆人一同上車離開。
俞眠安抖抖身子,現在的溫度是零下四度,站在外邊兒冷風刮得他臉疼,他打開后備箱,在昏暗的燈光下搬夏程藺的行李放在陸巖車子的后備箱里。
陳致驍開車找到俞眠安的時候,瞧見俞眠安蹲在路邊縮成一團,那時候他的心里涌起來一種情緒,叫做心疼。
今天他和湯霖軒一塊兒回湯霖軒的寢室。
寢室里只有湯霖軒一個人,陳致驍找了個椅子坐著,“怎么就你一個人?”
“我不像致驍一樣呢,能交到很多好朋友。”湯霖軒將餐盒放在桌上打開,里邊兒有他不愛吃的芹菜和洋芋,他若無其事的吞下去,隨后還是忍不住吐出來,“真難吃。”
“怎么不訂外賣?”直覺告訴陳致驍,湯霖軒現在心情不好,“你怎么了?”
湯霖軒搖搖頭,“沒事。”
陳致驍將椅子抬到湯霖軒身旁,抬手搭在他后腦勺上,“在這兒受委屈了?誰欺負你了?”湯霖軒從小在他身邊,就跟他親弟弟似的,他決不允許有人傷害湯霖軒。
隨后他聽見湯霖軒說:“致驍,我沒事,我只是心態擺不正,所以才不開心。”
他偏頭看向陳致驍,“我不高興,我花了那么久的時間才和你那么要好,可俞眠安,你對他那么好,有點吃醋了。”說到這兒,他笑了笑,“你可別笑我。”
“霖軒,你錯了。”陳致驍聲音放輕:
“你和他在我心里不一樣,但你永遠是我弟弟。”
“該怎么說?”
“你喜歡黏著我,就像我喜歡黏著他一樣。”
“但你們對于我來說意義不同,你在我心里很重要,你沒必要吃醋。”
湯霖軒靜靜聽著陳致驍說完這些話,無奈苦笑道:“道理我都懂,但就是不開心呢。”
“致驍,你為什么非得黏著他,不能黏著我呢?”
陳致驍握緊方向盤,看著俞眠安蹲在那兒,可憐兮兮的。
為什么呢?
他也說不清楚,俞眠安仿佛那兒都很合他的意。
可是,他總說不上來,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這樣。
停了幾天的小雪這時從天空飄落星星點點的小雪,陳致驍往后座撈了件大衣,下車,快步走到俞眠安跟前,將衣服搭在他肩上。
俞眠安蹲得腳麻了,站起來時一步趔趄,撲進陳致驍懷里,手不自覺搭在陳致驍腰間,隨即探出頭,“哎呀,腿好麻,你來了。”
陳致驍蹲下來,抬手放在俞眠安腿上,捏捏捶捶好幾下,往周邊看了眼,“另外倆人呢?”
俞眠安被陳致驍的舉動弄懵半天兒,小小地退一步,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這時候腦子燒得慌,臉也特別燙,連忙擺手道:“不用捶不用捶。”
緊接著,他又解釋:“夏程藺被狗咬了,陸巖帶他去打針,我在這兒看車。”
陳致驍強壓心底怒氣,“怎么不在車上等我?”
“我怕你看不見我。”俞眠安軟聲道,“這保險公司來得真慢,這點兒還不到。”
陳致驍在聽見俞眠安說出那話后,心頭當場遭到一擊,積攢的怒氣散去,化為濃濃的無奈,“我怎么會看不見你。”語落,又添了句,“我又沒瞎。”
“……行,那我瞎。”俞眠安拉開車門,“我們去車上等吧,天氣太冷了。”
陳致驍點頭,倆人一同坐在后座。
過了一會兒,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匆匆趕來,朝他倆解釋,語中滿是歉意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地面結冰,咱也不敢開得太快,因此來晚了,還請你們見諒。”
“沒事,麻煩你們把車給拖走修了,屆時我們再去取車。”陳致驍將陸巖的車鑰匙遞給工作人員,“我和他先走了。”
工作人員:“好的好的,你們慢走。”
陳致驍的胳膊搭在俞眠安肩上,倆人一塊兒上車。
車內音響放著輕音樂,俞眠安打了個哈欠,睡意來襲,眼皮止不住往下落,最終睡著了。
陳致驍偏過頭,瞧見俞眠安睡著后,找一處停車位停好,往后座翻了毯子,輕輕披在俞眠安身上。
他的目光落在俞眠安白嫩的臉頰上,粉色的嘴唇不自覺的動了動,陳致驍的眼神一暗,心底有股無名火燒起來,他探出頭來,將車門關好,靠著車門冷靜。
他煩躁的從兜里掏出一支煙,點燃,星火在這片漆黑的夜里格外突兀,寒風凍得他腦子逐漸清醒,他剛剛竟然腦子一熱,想要親俞眠安。
陳致驍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一卷煙,他是單身太久了嗎?
他是時候考慮談個女朋友了。
一支煙抽完,陳致驍等身上的煙味兒差不多散完才上車,繼續開車。
到學校時已經九點過了。
在停車場里,陳致驍輕輕拍醒俞眠安,“到學校了。”
俞眠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出神地盯著陳致驍半天兒。
陳致驍被逗笑了,忍不住抬手捏捏俞眠安的臉頰,“緩過來了嗎?”
“唔,睡著了。”俞眠安的聲音本來自帶水城的軟糯,因剛睡醒更是溫軟,他揉揉眼睛,“好快哦。”
陳致驍笑了笑,“走吧。”
一下車,俞眠安的睡意立即被吹散了,“阿,阿嚏!好冷好冷,咱們快回學校。”他小步跑著,小聲催促陳致驍,“快走快走。”
陳致驍快步跟上俞眠安,剛要說:“小心……”俞眠安踩滑,差點往前一撲,他心頭一緊,連忙拽住他衣領,“地面結冰,慢慢走,摔著怎么辦?”
俞眠安的心猛跳個不停,差點摔個狗吃屎,要不是陳致驍拽住他衣領,指不定臉都能給撞開花,好險,好險!
他吐了口氣,朝陳致驍感激笑道:“謝謝!”
陳致驍瞧見俞眠安笑臉,莫名其妙的想起那次俞眠安因滑倒,傻呆呆的雙腿打開坐在他腳背上,想到這兒,不由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俞眠安問,故意開玩笑,“該不會是我摔了,你笑我吧?”
陳致驍居然一本正經回答:“嗯。”
“……”俞眠安無奈,“這有什么好笑的?”
“呵呵呵……”陳致驍擺手,“我想到那次,你坐在我腳背上,傻傻的。”
俞眠安這才知道陳致驍在笑什么,郁悶的看著他,“別笑了。”他扭過頭,想到當時的場景,嘴角微彎,那場景還真逗。
到寢室門口,門是打開的,陳致驍進屋與陸巖打了照面,陸巖喊道:“你好。”他往后一瞧,“哎,俞眠安,怎么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接。”
俞眠安拿起手機一看,尷尬道:“我沒聽見。”
“你車子保險公司拉走了,過幾天自己去領。”陳致驍朝陸巖說,視線落在坐在椅子上的夏程藺身上,“聽說你被狗咬了,好點兒了嗎?”
夏程藺愣了愣,沒想到陳致驍會主動和他說話,傻愣愣的點頭,“好多了。”
“哎,行李呢?”陸巖往俞眠安身后看了一眼又一眼,“你沒幫我拿行李回來啊?”
俞眠安:“呃,在你車子里。”
陸巖:“哈,我還以為你幫我拿回來了,畢竟你倆是倆人。”
“我為什么要幫你拿行李。”陳致驍淡淡的看向陸巖,他對于陸巖將俞眠安一人扔在路邊這事本來就不爽,這時候陸巖居然還嫌俞眠安沒拿回行李?
陸巖一愣,對上陳致驍的視線,頓感壓力十足,尷尬道:“我是開玩笑的。”
“哦。”陳致驍走到自己書桌前,拿出一盒蛋糕,“晚上吃東西了嗎?吃點蛋糕?”
俞眠安剛好有點餓了,視線落在陸巖和夏程藺身上,這畢竟不是他的蛋糕,不知道該不該問他倆要不要吃。
他倆心有靈犀的同時擺手,“我們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