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二房人聲鼎沸,二房的客人三三兩兩走入三房的地盤。
周圍的喧嘩和這滿園的春色從來都與秦溪這樣的人無關。礙于人多不敢走房頂,甲子在前慢悠悠引路,秦溪沿著甲子帶的小路一路朝著房間緩慢走著。
“要說這秦家,不愧是南朝第一商賈,這院落的修葺也透著一股子銀子味兒。”
“自古商賈皆下流,自秦將軍當年去后,秦家一度沒落,也是這幾年忽然擠身商賈,一個爆發戶,若不是這次秦家出了個狀元,你我這等身份能到這里來?”
“誰說不是?不就是一個狀元,今后有沒有出路誰又曉得。我爹也不知抽的哪門子風,非逼著我和姐姐前來。”
“妹妹們傻呀,這秦家狀元是小,三房的四姑娘與禮部薛家的婚約可還在那擺著呢。以后這四姑娘進了薛家,似你我這等家世也就四五品的家眷未必高攀得上……你們沒聽說嗎?今兒個,紅遍居安的那位都來拉人了。”
“紅遍居安?莫不是那心腸歹毒的郭尚書……呃!”
“噓!你不要命啦!”
這廂,東面八角亭的姑娘們討論著三房四姑娘的婚約。
那邊,西面長廊上東倒西歪坐在長廊兩側的幾個公子哥們兒也討論著三房四姑娘的婚約。
“云鶴兄,早讓你退了那婚事,你不聽。蒼漠的帝王獒整個南朝僅有一只,養在秦四姑娘的院子里。平民擅養帝王獒,放在別人身上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偏圣上認下此事,并嚴令禁止朝中上下以各種理由入秦府觀獒!這說明什么?說明圣上痛心秦將軍的離世,并保護秦四姑娘的安全!這下好了,秦家又出了個狀元郎,皇上更是不會同意你退婚了。”
“對啊!傳說狗有四尺為熬,熬動作矯健、兇猛如獅,眼神高傲而尊貴,一生只認一主,是歷來天家夢寐以求之神物。不要說你我,咱們這個圣上和眾皇子至今均無緣得見帝王獒的真面,我猜啊,整個南朝,包括圣上在內,心里都想看看這帝王獒!”
“誰讓你說獒了?云鶴兄,秦四姑娘膽大包天,仰仗著天家的恩寵必不退婚。怎么辦?那李二姑娘可還等著你娶她過門呢。”
“聽說那三房只有一個丫鬟伺候,至于那獒再兇也頂不過蒙汗藥,要不……”一青衣少年雞賊地往左右瞟了瞟,看著薛青楓,悄聲道:“找人把秦溪清白……如此,退婚正大光明。”
一藍衣少年附合:“對對對!我看現在三房那邊靜悄悄一片,做了也沒人知道!”
“畜牲嗎你們?!”一相貌頂好的紅衣少年聽得臉色臉色鐵青,起身呵斥:“若非當日秦將軍擊敗北方十二支游牧和北疆,你們還想過現在這般舒適的安穩日子?如今秦家三房就剩一個秦四姑娘,還是個瞎子,你們也下得了手?”
“……”幾人臉色難堪,倒不是因為他們覺得錯了,而是這人的身份不大,卻有個能壓死人的相國舅爺!
紛紛拿眼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薛青楓。
“薛青楓,你要是個男人就說句話。”紅衣少年一把撐在薛青楓的肩膀,迫使對方看著他:“這婚你是想退不想退?想退,我楚非莫給你想辦法,就一定能退!”
薛青楓長得一張俊秀的臉,微微蹙眉,惆悵開口:“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李二姑娘自然千般好,說不想退婚是自欺。但秦四姑娘也是個可憐見的,我父親掌管禮部,豈能因我的婚事失了禮?再有,薛府還不至于落魄到養不起一個瞎女。”
“哈!說得冠冕堂皇,總之你就是兩個都想娶了唄!”
楚非莫輕哼一聲,一把推開手中少年:“薛青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這幾年你讓人跑去秦家三房偷畫的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一個瞎女的美貌也能貪圖!我楚非莫真TM瞧不起你!”
“還有!誰TM敢毀人清白,休怪小爺我翻臉無情也毀人清白!”
眼神一掃幾人,甩手而去。
秦溪站在走廊的盡頭,聽得楚非莫透著急燥的步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而后呼吸一滯……站定。
“嗚嗚……”
甲子聲音低沉,帶著警告。
“甲子。”
秦溪猜楚非莫不是被甲子嚇住就是吸引了,秦溪更傾向于前者,于是比了個‘回來坐下’的手勢。
甲子半瞇著眼,再次‘嗚嗚’警告過楚非莫,回到秦溪身邊坐下。
“它叫甲子?”
楚非莫好奇地問。
秦溪點頭:“嗯。”
“一個甲子六十年。”楚非莫微微一嘆,蹙眉道:“狗的生命沒那么長,姑娘不該有這樣的奢望。”
秦溪心中一堵,冷下臉來,語氣嗆人:“它不一樣。我的甲子是獒,是牲畜之王。就算你剛剛幫我說話,你也不能說我的甲子。”
楚非莫:“……”
“甲子。”
秦溪輕喊,提步就走,一點也不想和對方說話。只經過對方的時候,聞到一股……帶著一陣淡淡的……胭脂香氣……
原來真是那個以‘夜夜宿在青樓’聞名的楚非莫。誰能想到一個這樣的人丟進世家公子哥堆里竟有點出類拔萃,鶴立雞群?
“一身桂花味的胭脂氣!”
秦溪氣呼呼說了一句,帶著甲子揚長而去。
楚非莫:“……”
他不過說了一句實話,這秦四姑娘的脾氣果然如傳言中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