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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小雨細如棉絮,輕飄飄打在澄陽湖面,經不起一點波瀾,卻也將湖面染成白茫茫一片。
多數的船只因無人光顧安安靜靜在岸邊停靠著,只湖中三兩只載了客人的彩舸上傳出一絲絲歡快的曲調。
湖畔兩側人影熙攘,皆匆匆而過,無心欣賞湖中樂曲,雨天的澄陽湖盡顯蕭條。
東側湖畔的柳樹下站著三個異族打扮的人,兩男一女。均穿著黑衣,臉上皆掛著比天空還要暗沉的陰霾。
“哼!我們不找她算賬,她倒先找起我們來了。”商蓮搖著身邊的狼王,恨恨地說:“哥,我不管,一會兒她來了,你別攔著,我一定要殺了她!”
狼王蹙眉睨著遠處冒雨前來的藍色馬車,目光冷峻地說:“這事我會處理,不許摻和。”
“處理?”商蓮瞪眼:“你回北疆那年,北疆的少年們打得你體無完膚。后來你沒日沒夜隨羅跋練習功夫,三年后,你把他們全部踩在腳下,那時你是怎么處理的?!這些年你馳騁沙場敢對你不敬之人你又是如何處理的?!偏遇見秦溪你就變了,這樣也能忍,我看你就是忘不了她也喊過你哥哥!怕是在你心里她才是你真正的妹子!”
狼王沒有動手,只一眼過去,低沉的聲音透著隱忍的煞氣:“羅跋帶郡主回城。”
“……”商蓮被那煞氣震懾得說不出話來,懵懵懂懂隨著羅跋挪步上了馬車。待馬車走得遠了,她方反應過來,她的哥哥自從見到他原來的妹子,就再也不喜歡她了。她越想越難過,眼淚巴拉直落,一路嗚咽著離開了澄陽湖。
狼王聽著商蓮的哭聲,蹙了蹙眉,倒也看不出什么。
連桑撐著傘,秦溪牽著甲子走到狼王身邊時,狼王的眼神微微一閃,但見那鵝黃的油傘下,那獒一個彈跳,扯下了白衣姑娘的面紗,露出一副難得的好皮相。
“甲子!”姑娘寵溺地一笑,那獒知錯地趴在地上。
姑娘笑了笑,與他記憶中的一個婦人很像,那婦人是這姑娘的親娘。
想到那婦人,狼王難免想起在秦府的那些日子,無論他多么紈绔,闖了多大的禍,那婦人也似這般滿眼寵溺,從未對他動過一次鞭子。
“你果然是見過我的。”秦溪聽著狼王不規律的心跳,緩緩將甲子剛取下的面紗戴好,目光‘看’著狼王,輕輕一笑:“秦霄,別來無恙。”
“……”那日南村一遇,狼王知曉了秦溪厲害,卻不知她如此厲害,一來就不動聲色取了面紗,在他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讓她聽去了他心中不愿提及的事情。
狼王陰沉著臉,沒有回答秦溪的話,只冷聲道:“秦姑娘只帶了個一個婢女一條狗,也敢赴約,就不怕本王殺了你?”
秦溪也不答狼王的話,依舊笑‘看’著狼王,只是聲音有點冷了,說:“我不管你是怎么變成狼王的,我只想知道爹娘出事的當晚,你回來時可曾見過什么與兇手有關的物件?只要你說了,我放你走,不說,不準走!”
狼王:“……”他第一次聽說他走不走還用個小姑娘同意?真是大言不慚!
狼王從鼻息里發出一聲哼笑,終是轉眼看著秦溪,道:“看來秦姑娘認定了本王是秦霄,好巧,本王也認定了秦姑娘這門婚事。”
秦溪冷問:“是嗎?”
狼王冷答:“本王像在開玩笑?”
秦溪心中清楚,狼王若敢殺她,他離不開居安。
狼王心里也清楚,只要他不承認自己是秦霄,整個南朝拿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二人就這么三言兩語戳了對方的軟處,盯著對方的眸子。
秦溪的眼睛再是好看有光澤,畢竟沒有焦點,狼王看著看著,其實還想說點什么,奈何秦溪不說話了,他也沒有自掉身價開口的道理,也閉口不語。
一時間,場面的氣氛略顯怪異。
連桑蹙著眉,心想姑娘本就好看,再讓狼王這么看下去,萬一狼王不是秦霄,萬一他因此看上了姑娘,鐵了心要娶姑娘,大人不得氣死了?
“姑娘,雨下得越發大了,咱們回去吧。”連桑上前往秦溪和狼王中間一站,狹小的空間有點擠了。
狼王退了兩步,轉眼看著湖面的雨滴,大了也密集了,是該走了。
“今日本王來見你,是想告訴你,本王三日后離開。給你兩個選擇,一,與本王和親,隨本王去北疆,兩國安好。二,拒絕本王,等著本王回北疆踏平南朝,踩著南朝子民的尸骨再來娶你。”
他冷冷說完,提腳欲走。
“你怕了?”秦溪不咸不淡的輕答了一句,聽了遠處有馬車前來,說:“我叫的人來了,等著。”
狼王打眼一看,見一個胖子同一個長相俊秀的公子帶著數十個隨從前來,看那些隨從的步子身形,會個一招半式。
“哈!”狼王笑了,他的人藏在暗處想來秦溪是知曉的,竟敢大言不慚讓他等著?他停了腳步,滿眼戲噓地說:“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棗?若本王沒記錯,那薛公子是你此前毀婚之人,你們這是給本王唱的哪一出?”
秦溪不說話,聽劉胖和薛青楓一群人到了一丈開外的距離,卻是不敢再前一步。
她道:“劉鴻飛,今日不開刀,敢不敢把人帶過來?”
“……”劉胖微微一愣,一直被人叫著劉胖,劉鴻飛這個名字許久沒人叫過,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叫劉鴻飛了。他打量著滿臉笑容的狼王,心想氣氛不錯,拉了薛青楓的手腕,說:“有何不敢?走走走,大家都過去罷。”
秦溪提步朝著狼王走去,狼王沒有后退的意思,只是上次的教訓記憶猶新,他心中保持著警惕。
豈知對方在他身邊站定,慢悠悠揭了面紗,說:“劉鴻飛,薛青楓,想來你們也知道我兄長的事,眼前這人是狼王,我師兄曾是兄長的好友,他說狼王是我兄長,除了樣貌和我兄長一模一樣,還有嘴角的黑痣也和我兄長一般無二。可惜我看不見,但這對我來說十分重要。勞你們好好幫忙看看,我與狼王的長相可否相似?他像不像我兄長?”
“……”狼王擰眉,什么?叫人來就為了這個?他想轉身走人,可她說十分重要……也好!就讓她死了這份心,乖乖嫁去北疆。他這么想著,微微挺了挺背脊。